显然,他对眼前这略显生涩的郎君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是碍于面子说了几句客套话。
靳淮生看明白了樊郅带他赴宴的意图——无非就是想炫耀一下自己这个得意门生,谁料裕国公根本懒得搭理。
“戴明这个老不死的,和武元家结上亲了就看不上咱了。”樊郅看着戴明远去的身影,愤愤道。
说着说着又端起酒喝了起来。
“哈哈,还挺舍得,这酒不错嘛!”
“侯爷,您刚才说,这裕国公府姓戴?”靳淮生出身俨城商贾,来京不过月余,对京中世家了解甚少。
樊郅点了点头,解释道这裕国公夫人是他嫡亲的姐姐。
他也没想到靳淮生对京中世家关系是如此一窍不通,连今日要来攀附关系的裕国公姓什么都不知道。
樊郅喝了酒,面色有些泛红,抬手拍了拍靳淮生的肩:“我家书房里应当还有给孩子看的公侯世家谱,改日也给你看看。”
靳淮生咬紧了牙,应了一声。
他也明白,若想在京中谋生,与这些世家名流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
他的父亲一辈子行商,有钱无名。
也恰是因为无权无势又有家财千万,他的父亲靳远死的也不明不白。
士农工商,商是最末流的,他随父亲靳远入了商贾的市籍,科考的路已被堵死。家中还有寡母幼妹,如今虽吃穿不愁,但要想守住一家人的三条命和父亲留下的家产,除了像前世一样奔走安奚,他只得为人附庸,攀附权势了。
他看着奚尔训与樊持玉殒命桐台阁,心底倾羡樊持玉以身报家国的赤忱孤勇,也叹惋家国残破之下,红颜薄命的无可奈何。
看着鸿雁南飞,他不自觉的反复摩挲手上的厚茧。
他心里尊中原的圣贤与大儒,前世又为安奚的王族效忠。
当年他的母亲染上疫病不治身亡,为遵母亲落叶归根的遗愿,他与妹妹二人北上安奚,谁料途径西京是他的妹妹也染上了疫病,后来妹妹也重病难愈,死在了安奚。恰逢和亲事起,安奚本没有中原那般守孝的传统,靳淮生想到亡母向来希望两国和睦,便自请为使,回中原,入西京,迎和亲公主北上。
他想到父亲待他视若己出,少时父亲刚与母亲相识,便请最好的师父带他习武。又想到靳远平生大愿是看见朝廷收复北方失地,却真心真意待他母亲这个安奚女人,爱屋及乌地疼他这个别人口中的拖油瓶。
他自觉前世后来种种对不起父亲悉心教导。
还好,再醒来之时,母亲妹妹康健,家产仍在。
他对靖国宗室并不了解,前世常与樊持玉闲谈,知道她是宗室贵女,却并不知晓樊持玉在和亲之前是何身份。
见眼前樊持玉独自呆立,又走上前去躬身行礼,向樊持玉轻呼了一声公主。
樊持玉兀地回头一看,只当是眼前之人将她错认成了自己的嫡母。
她轻微俯首,行了一个礼,说道:"我的母亲恪陵长公主今日身体不适,并未前来,这位公子可是认错了人?"
京中权贵人人都知昌弋侯尚恪陵长公主,樊持玉与长公主身形不差多少,也曾被错认过几回,对靳淮生此举并不奇怪。
靳淮生见樊持玉如此言语,便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躬身道歉。
樊持玉身侧的樊郅见此情形,面上乐呵地笑着,心里愈发确定了要将公侯世家的名谱拿给靳淮生看看。
樊持玉脸上摆着尴尬的笑脸,他见靳淮生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正转身要与她爹樊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