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后院,梧华阁,是太子书房。
这院中常年不设宫人,连个洒扫的都没有,安静异常,寒冬腊月,院里只剩厚厚的积雪和簌簌落下的雪声。
梧华阁中有一面书墙,码得整整齐齐,存着经年来收藏的古籍。古籍墙后藏着一个阴暗逼仄的密室,里头没有烛火,仅中间一面墙的壁龛上放了一颗夜明珠,发出阴冷幽暗的微光。
空荡又湿冷的密室,除正中间一把椅子外,再无其他家具。
司寇若正被束于那椅上,眼睛上被蒙了一条黑布。她眉头紧皱,紧抿着唇,这阴暗湿冷的空间令她忍不住想作呕。里头没有任何火源,她衣衫单薄,寒意铺天盖地的来。
周围似有活物在异动,发出嘶嘶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近,密室被重新打开又关上。
有人进来了。
她感觉到有温热的鼻息打在她脸颊上。“若儿妹妹,许久不见,你如今,出落得愈发出尘脱俗了。”
司寇若侧开脸,躲开他的鼻息,眉头紧蹙。“太子殿下倒是不同,长相和手段都是越来越下作了。”
“我下作?!”祁玄粗暴地扯下她眼上的黑布,“我下作?”
他将袍袖挽起,露出一节小臂,捏住司寇若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那双被西南瘴气毒虫侵蚀过、布满伤痕的手。
“司寇若,你知道西南是什么地方吗?”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白日虫蛇横行,毒蚊如云,夜里湿冷的寒气深入骨髓。”
“那是瘴疠之乡!是蛮烟瘴雨的化外之地!”
祁玄伸手,那一尾红黑环纹相间的赤练蛇便盘上他的手心,他将那毒蛇放到司寇若眼前。
“你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这四年,我每一天都在恨你!”
那赤练蛇冲司寇若吐蛇信子,发出嘶嘶的鸣叫,鳞片在微弱的光照下反射出瘆人的冷光,一股独属于冷血爬行物的强烈腥臭味钻进鼻中。
司寇若的手仍被束在椅后,指甲嵌入掌心,额头有细汗沁出,但她面上仍神色如常,轻蔑笑道:
“看来西南果真是蛮瘴之地,殿下待了四年,记性都变差了,将京中之事都忘了!
需不需要我提醒太子殿下,是你先欲陷害我兄长,诛我全族。
而且,送太子殿下您去西北巡兵的,是陛下。
不信任你,忌惮你,讨厌你的人,是你的父王,是皇帝陛下。”
祁玄是疯子。
但司寇若处事风格向来遇强则强,遇疯则更疯,她用言语之刃,疯狂戳向祁玄心底的最痛处。
“司寇若!”祁玄双眼赤红,声音隐忍着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司寇一族,不是自诩要守护祁国,守护祁氏皇室吗?我亦是正统太子,我是父王的亲儿子,我是祁国的太子!为何……”
祁玄话没说完,便被司寇若打断。
“祁玄,凡事先问问自己配不配。
你父王,虽给了你太子之位,那他可曾将你当做储君培养?
立你为太子,不过是他为了粉饰太平、维护正统的手段罢了。
不止是你的太子之位,等你父王坐稳了这江山,你母后还能不能坐稳这皇后之位,还未可知呢。”
说完,司寇若又是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