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菰把脸埋进膝盖里。
半晌,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让一个鬼藏在紫藤花林四十多年,让初出茅庐的剑士应对吃了五十个人左右的鬼,无论哪一点都足够心惊。柚月咲至今仍心有余悸。
“但我不想让鳞泷师父知道。”
“嗯,好。”
柚月咲安慰般抚了抚真菰的后背,便听静原开了口:“我也不会和别人说……但是,我想告诉师父选拔里有可能出现这种水平的异型的事情。”
她有些蔫蔫地垂下眼,已经撑过选拔一半多时间但因为意料之外的事情断刀,难免心怀不甘。女声温言应了她的话,叫静原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发如月色的少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清澈若水,浅浅露出一个含着谢意的笑。
静原在这柔色里一瞬卡了壳,硬是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心胸郁色像是被林风一扫而空——嘛,还能活着已经很好了,只是师弟师妹可能要惨一点了。
两人休整一会后,陪静原一起下山,在紫藤花林前分开,少女又朝她们鞠了一躬:“祝你们接下来一切顺利。”
祝福生效又或者是否极泰来,接下来她们两人没遇到难以应付的鬼。
第七日的天亮起,柚月咲和真菰顺利回到了花林前。置身与家中相似的浓郁香气里,她才真真正正放下心来。
——“咲!”
柚月咲闻声转头:“匡近师兄!”
来人正是夈野匡近。师兄比柚月咲状态好些,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羽织都比她干净不少。温和带着担忧的视线在师妹身上扫过:“辛苦了,咲。”
三人交谈几句,在这之间又有几人赶来。
太阳彻底笼罩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先前夜间讲述规则的少女缓步走出,双手相叠,置于身前,对他们微微鞠了一躬:“欢迎回来,恭喜你们平安归来,通过了选拔。各位已经是鬼杀队的一员了。”
“首先要为各位测量尺寸,以分发合适的队服,然后刻上阶级。”
阶级由甲到癸,共有十级。少女娓娓道来,一一介绍,而后她侧身让开,以便在场诸人的视线落到她身后的桌子上:“今天,各位需要选择造刀所用的玉钢。各位的日轮刀会在十到十五天左右,由锻刀人打造而成,并且送到诸位手上。”
少女顿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手。
柚月咲被惊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鸟鸣声里,她抬头看去,浑身墨色的乌鸦掀起小小一阵风,在她眼前转了两圈,确保女孩看清楚之后,落在柚月咲下意识抬起的手上:“……呀。”
“从现在开始,鎹鸦将会跟随各位,鎹鸦用于联络,会为各位转递命令和任务,也能够作为信使。”
语毕,气韵出尘的少女又微微鞠了躬,转身上前,掀开布匹,回头示意下方站立的剑士:“现在,请各位来挑选玉钢吧。”
鎹鸦飞起,盘旋在天空上。柚月咲他们一干人接连上前,在桌前面面相觑。柚月咲和这一桌大眼瞪小眼,半晌,她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一块大小适中的钢石上。
这块…对她而言,好像和其他的有点难以言喻的不一样。
柚月咲没有再纠结,她向来信赖自己的第一直觉,轻轻将手放在了那上面,温润的手感从相触地方传来。
其他人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少女轻轻点了点头,又为使用双刀的人做了特殊的标记。测量过后,她示意各位稍作休息,柚月咲和真菰找到空档,向她讲述了异型之事。
“总之,就是如此,天音夫人。”
自我介绍名唤天音的少女——不,也许不能这么形容这位已经成婚的美丽女性。她生了寒凉如雪的相貌,但却意外耐心,静静垂眸听完了柚月咲和真菰的话,眉头微微蹙起,无波的面容在此刻变得复杂:“我明白了。”
“这是我们鬼杀队的疏忽,实在万分抱歉。两位做的非常好。此事,我一定会如实转述给鬼杀队主公,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柚月咲和真菰回之以礼:“有您这番话,我们便放心了。”
“假如主公和天音夫人觉得,派剑士巡逻以确保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是个好主意的话,我想,我也可以一试,我的呼吸法可以让我在森林里拥有强于平时的感知力,这样,也可以让死亡率减少……”
女孩这样说时显得有些局促,天音夫人略略比她高一点,对上的视线在被阳光镀了一层金,似乎温柔了一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请放心,我都会转述的。鬼杀队拥有两位的加入,是鬼杀队的幸运。”
队服送来的时候已过正午。他们的伤在等候的时间里被医师重新包扎。队服放在白色的挎包里方便携带,与真菰告别之后,柚月咲和匡近一起踏上了回渡边宅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