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羡仙眼神从棋盘上失焦,陡升惊讶,身中恨心针之事她如何知晓?
自己设计与她有“一晌欢愉”,想借有人照料陪伴的理由,塞住何氏的嘴,暂缓议亲之事。
她一句话,将二人之间变成了两情相悦,生死相依。
何氏一愣,执盏欲放的手悬在半空,抬眼扫视那女子,不急着说话,放下手中杯盏的声音清脆,等柳羡仙给一个答复。
慕鸳时走到他面前,背对着何氏,装作端详他的发髻,朝他使了个肯定的眼色,让他确定点头。
柳羡仙唇侧微动,轻然一笑。
剑眉星目的凛然骨相,被浅淡梨涡融成半痕春水,锐利深沉的眼神,也在抬眸间化作护花的暖烟。
“你若想下山,我随时陪你去。”
他给这段关系,盖上不容辩驳的印记。
转头,看到何氏精致的脸上怒意一闪而过,迅速被假意的亲昵掩盖。
柳羡仙心底有一丝快意,如寒冰上难得的一束光,很久没有看到何氏吃瘪的样子。
“嗯——那你二人何时回去?要怎么准备?看来要置办不少东西,是住你以前的院子还是……”
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题看似关切,实则空洞得没有诚意。
“羡仙,你还没说这娘子叫什么?我好让下人知道!”
慕鸳时含笑道,顺带着他的名字玩笑。
“夫人,我姓时,单名一个‘鸳’字,‘愿做鸳鸯不羡仙’的‘鸳’字!”
时鸳,柳羡仙心中念着这个名字,看着她不俗气度隐在温婉笑意之后,道:
“母亲,请回。何时归家,我决定后,自会通知。”
冷笑一声起身,何氏朝他二人道:
“好!我在家里,等着你二人!时娘子,辛苦了!”
最后一句,咬牙切齿。
她出门后,瞪了那主屋一眼,阴冷一笑,低声吩咐身边的曲嬷嬷道:
“查清楚这女子的来历!回家好好预备着,不磕怠慢了他二人。”
屋内剩了这二人,窗逢里的秋风无孔不入,扫去二人间片刻的“温存”。
“时鸳?”
柳羡仙猜测这不是真名。
端详,见她施施然在棋盘对面坐下,执黑子欲落的认真神态,冷声问道:
“你怎知恨心针?”
她落子的手,略有一停,面对他层层堡垒似的眼神,同病相怜下的感同身受,让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药味,又化作无助感往她身上生长。
她落一黑子,一步杀意不减的棋,只慢条斯理笑道:
“足量的雷公藤和金线雪蒿,味道一闻就知道。药方,是神医竺家的手笔。不过……不能根治,只能延缓恨心针的发作。”
两年前,柳羡仙身中恨心针,上门求诊,竺澄尽心数月,除了这一张拖延的方子,终不得进展,还能有何希望?
他眼中透出更深更细的审视,不想多生事端,只将那本册札推到她面前:
“这是冲你来的?若有难处,我可以帮你。”
方才听他二人交谈间,慕鸳时知道上面写的,是那群师叔师伯对自己的追杀。
她低扫一眼棋盘,思考局内与局外。
“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