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羡仙伸手拦下哑叔,悠然冷声警告:
“你的伤,能带她走多远?”
“只要你点头——老子死都带你去见他!”
燕北还丝毫不理会耳边的威胁,双目紧紧望向慕鸳时,只要她说她想回到林南风身边,只要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被逼无奈,自己都会送她去!
万死不辞!
“放手——”
冷冷两个字,和慕鸳时不容违逆、坚毅睥睨的眼神,让抓着她手腕的燕北还,在顷刻间意识到,面前的女人,是剑中四杰的剑仙、是蝶舞门主,哪怕她经脉尽损。
他心底升起一个不曾想过的念头。
慕鸳时直视着惊愕、无措的燕北还。
“回去?他能给我门主之位?还是‘剑仙’之尊?”
燕北还大脑里一片空白,她冷若寒冰的声音,一字一字,清晰地切断他的幻想。
“燕北还,你从来就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厌恶。又何必——自欺欺人。”
是啊,自己为什么讨厌她?
因为她惯于不计代价地算计,并且不带感情且高效地,执行那些行之有效、阴毒的谋划。
阴毒的算计,现在轮到他,背后冷汗俱下,一阵冷寒比秋意更透。
“要么,留在我身边,完成你的诺言;要么——”
燕北还的右手被她抬起,右手中的短刃,被她架到她的颈边:
“拿他送你的离星刃,杀了我。”
抬头仰视间,慕鸳时笑意清浅,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多余的情愫,有自负、狠毒,有恣意操控他人的享受,更有不计代价地下注后,赢下赌局的酣畅淋漓。
有意思。
柳羡仙悠然自得地靠回椅背,即使打算落空,但她如罂粟般的笑,以身为棋的胆色,让自己不禁着眼贪看。
怕忍不住一刀了结这痛苦之源,燕北还迅速抽回了手与短刃,双眼死死盯着从未变过的恶毒女人,口中嗫嚅着骂道: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只想逃离,转身出门走至檐下,燕北还低头看向林南风所赠的离星刃,冰冷地提醒着未尽的救命之恩。
夜色将沉,风雨裹挟着寒意,在山顶沉静悠远的钟声中,呜咽不止。
慕鸳时笑意散去,起身负手而立,平静地看着门外渐暗天色。
随着挺然矗立的纤弱身影,柳羡仙缓缓抬眸。
他示意哑叔去煮一碗醒酒汤送于燕北还。
再转头,却对上她回望自己的凌厉眼神——清冽的审视之中,是对他刻意之举的防备,以及让他不适的、了然他心思的俯视与警告。
他本想,那声“鸳儿”能激怒燕北还离开,眼前的慕鸳时,就彻彻底底地依附在自己羽翼之下。
喉结滚动,带着不安与兴奋。
“怎了,鸳儿?”
“先把他伤治好。”
轻然一句,在柳羡仙面前,画下一道清晰界限。
慕鸳时笑意浮上眼眸,掩去方才凌厉之色,走到书案后坐下,主人般随意翻阅着桌上书札,直截了当道:
“替少堂主可惜。不过刀钝了,偶尔磨一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