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跟地里的泥鳅似的,我这会儿不抓牢一点,指定一松手连仙师的影都见不到。”春杏压根不吃老者这一套,老者似乎也被戳中了心事,只得讪笑一下:“小春杏,你这是把我想坏了。”
虽然他是有这个想法,但这不是还没实施嘛。
春杏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仙师还是先把今日的账算算吧。”
“哦,对了,阿闲可是算账的一把好手,仙师要是有不太明白的地方,他一定给你算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要是实在还不明白、不清楚,我也略懂一些拳脚。”春杏笑眯眯地看向老者,手攥着他白胡子的劲却没松一下。
老者真是怕了眼前这个姑娘了,明明左看右看就是个普通凡人,却偏偏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法子将他的胡子变白,他化形本就学艺不精,这宝贝胡子真被她扯了去,怕是几百年都长不出来。
无奈之下,只能当着她的面将今日所得从袖子里掏了出来,阿闲在一旁清点后道:“不止。”
“嗯?”春杏攥着胡子的劲又大了些,老者一张脸皱巴在一起:“好好好,我全部拿出来!”
“除去我出的一两,总共九两零三钱。”阿闲清点完毕后,报出这个数字。
春杏看了老者一眼,老者吓得立马说道:“这次真没有了,我全拿出来了。”说完还抖了抖两侧空荡荡的袖子给春杏看。
春杏知道这是真没了,使了个眼色给阿闲,阿闲会意将桌上的银子都收了起来,春杏这才将老者的胡子松开,还顺手帮他整理了下,老者吓得一哆嗦,忙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春杏觉着好笑:“仙师,这是怎么了?”
老者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被掐弯的胡子,还有空荡荡的袖袍,怒骂一句:“你这个坏女人!”然后“咻”地变成一道黄影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道袍。
“阿闲把这道袍收起来,免得下次仙师来没衣裳穿。”春杏对老者这副模样见怪不怪,阿闲也同样面不改色地收拾着地上的道袍,只是走的时候,对着春杏说了句:“我是阿兄。”
春杏:……
第二日天一亮,春杏就被屋外的声音吵醒,推开门一看已经日上三竿,刚好瞧见背着锄头从外面回来的阿闲,她笑着打了个招呼:“顾得茉莉呀。”
阿闲知道春杏有时候会说些、做些跟他们不太一样的话和事,但现在熟悉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顺着她点了下头,看了眼天色,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怕是也不早了。”
“我这刚起,自然算早。”春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瞧着他肩上的锄头还沾着泥巴,“今天村子里还怪热闹呢。”
“嗯,是挺热闹的。”阿闲也记不清自从村子里的人开始卧床,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有干劲了,起初大家都以为是遇到了邪祟,因为请来的村医都没有看出是什么病,皆无功而返。
久而久之,村里人都觉得是遇到了邪祟。这个邪祟大多只“附身”老人和小孩,村里的其他人则没有事,就在他也以为这是邪祟入侵的时候,春杏坚定地告诉他,没有什么邪祟,村里的人只是生病了。
阿闲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眼睛倒映出他的脸,他就这样信了她说的话,或许是因为她和他是这个村子里唯二没有被“邪祟”影响的孩子吧。
从那以后,春杏每天念叨着什么真君,还有美君之类的,他听不太懂,只知道村里人生病和这两个人有关。
后来,某一天,他从田地里回来时,看着春杏对着一个木笼子里的东西发呆,像是想不通什么事情,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叨着学不学的事。
他走近一看,木笼子里是一只骚鼠,这东西撒尿很臭,他将春杏拉远了些,她这才回过神来,握着他的肩膀,震惊地告诉他,这骚鼠刚刚变成人了。
阿闲至今还记得她当时吃惊的眼神,现在看着她望向屋外的模样,比记忆中的她柔和了不少。
“阿闲,这场邪祟又快要结束了吧?”春杏接过院子里飘落下的杏花,垂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许久,阿闲才应了一声极轻又极浅的“嗯”,却让人没来由地生出闷重感。
杏花村有个怪事,邪祟每年到村子里来杀几十个人,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杀完就走,周而复始,年年如此,从不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