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知自己又闯祸了的荒岚还在美滋滋地猜想下一餐吃什么,他活动着自己已然发酸的右臂,游手好闲地回了自己原先住着的小院。
这里依旧天高地阔一如往昔,他懒懒闭眼,享受这并不怎么暖和的日光浴,突然回想起自己仅在半月前才经历过死里逃生,现下竟感觉恍如隔世了。奇怪,他平时出任务,动辄相隔更久,却也没有如今这么深的割裂感。
许是久不练武,懈怠了。他推敲半天未果,只能下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结论。等他伤好,长刀定是要捡起来的,可现在嘛,本就有伤,也难得享受一番清闲日子。
这位闲人还没清静多久,阿竹就板着一张死人脸,不声不响地把他推进屋里。这里窗门紧闭,仿佛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只是一天未住人,就冷清不少,榻上的被褥不翼而飞,显然是拿去换洗了。
阿竹似是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觉得这不是个教训人的好地方,随即气势汹汹地把荒岚带出来,决定去自己房里好好说一下“体己话”。
荒岚默默围观着阿竹仿佛抽风一样的表现,心里啧啧称奇,这家伙最近应是吃错药了,一天天刺挠的,跟他对上还要蛰自己几口,遂十分明智地闭上了嘴。
阿竹把他推到屋子中央,自己则坐在了对面较轮椅高出许多的榻上,摆出一副三堂会审的严肃模样。还未及他开口,只单单看见荒岚那张懒洋洋的美人面几乎跟自己持平,便忍不了了。
于是四下打量了一番,勉为其难站在了桌子上。
荒岚:。。。。。。
“荒岚,你可知罪?”阿竹叉着腰,就差没拿鼻孔对着他了。
难不成我还真闯祸了?荒岚暗自思索,决定先顺着这位戏瘾大发的师弟:“什么罪?”
“大胆!给本官拖出去斩了!”阿竹从竹筒里抽出支笔当作亡命牌掷了出去。他这一下扔的力道极大,好巧不巧朝门口而去。
慕容瑜刚进屋,就猝不及防面对一支来势汹汹的毛笔。眼见要直插他的前额,荒岚暗道不好,情急之下从袖口使出一柄通身玄色的短刃,临门一脚将这笔截了胡。登时它就断作了两半,而那短刃已深深嵌进墙内三寸。
“大人火气不小啊。”慕容瑜似笑非笑,一双幽幽的寒目冻得阿竹浑身抖了三抖,登时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从桌上翻下来,灰溜溜地站在了荒岚旁边,垂下头:“我错了,公子。”
这晦气玩意,荒岚自觉离他远了点,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好在慕容瑜只是微微瞥了眼这对坏事做尽的师兄弟,转身欲走:“该用午膳了。”
听罢阿竹双眸大放异彩,立即颇为殷勤地推着荒岚,屁颠屁颠跟在慕容瑜身后。还真是给点好吃的就灿烂,荒岚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可片刻后,他还是觉得不对,于是侧头,形状优美的唇角一扬:“你还没告诉我呢,大人,我方才犯了什么重罪?”
阿竹念在他出手解围,遂停住脚步,费了好大劲把短刃拔出来,这才递给荒岚,正色道:“师兄,你巳时应是去了药室帮公子理书?”
“巳时?不错。”
接下来阿竹便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末了在提及那些书的惨状时,还是无比纳闷:“难不成你是在药室锻炼吗?我实在想不出,只凭你一人如何能把它们糟蹋成这样?”
荒岚已经顾不上回答他了,他蜷着腰,指尖轻抵额头,黑发后白皙的耳根通红。他也纳闷,自己明明依着医书的标签分类,只不过小小分了数十种罢了,怎么就沦落到“糟蹋”的地步。充其量为了追求效益,他的手不自觉快了几分,可这也不至于有损书容。
二人俱是百思不得其解,少顷便也到了膳堂。
慕容瑜早已布好菜,等他们过来。待诱人的香味飘来,消耗了一上午的二人方才觉出饿来。午膳虽都是些家常小菜,以清淡为主,却也做得色香味俱全,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圆桌中央的那口白瓷汤钵,碗口大的钵盖覆在上面,边沿透出蒸腾的白气。
见二人来了,慕容瑜才移走盖子,原是熬制的骨碎补猪骨汤。他为荒岚盛了一碗,递至他面前:“猪骨汤强筋骨之效,于你脚伤有益。”
荒岚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他接过这碗,见汤色清亮,香味浓郁,不由食指大动,又是一番牛饮。虽没能细细品味,但汤底醇厚,余味悠长,一时间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若是只喝汤,他又哪来的位置吃饭呢。是以他又诚心诚意地赞叹了慕容瑜的厨艺,这才全神贯注地品尝起了其他的菜肴,果然又是香得他险些把舌头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