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左手在空中迅速划动,一道清心净障的灵符瞬间成型,被他反手拍在裴回后心,低喝道:“凝神!”
“裴回,看着我。”沈复醉的声音稳定低沉,将裴回从混乱的漩涡中轻轻托起。
裴回周身的怨念渐渐散去,他抬起头,冷汗打湿的额发贴在脸颊,紧蹙的眉头下,失焦的双眼艰难地寻找着方向。
“握住我的手。”沈复醉将手稳稳伸到他面前,掌心向上。
“……”
一只冰凉、颤抖的手摸索着攀了上来。五指清瘦修长,淡青色的血管在的惨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沈复醉的手立刻覆上,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将那只冰冷的手完全包裹,牢牢握住。
一股新生的灵力顺着相贴的肌肤缓缓渡过去,淌入裴回紊乱的灵脉。
“这些都是别人的念想,不是我们的。”他稍稍倾身,放缓的语调几乎成了耳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裴回耳畔。
“别拦着它,也别收着它。把自己当成一段河床,让这些水快快流过去。”
“唔……”
他一边低声哄着,一边加重了相握的力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也不去。”
沈复醉的声音始终近在咫尺,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裴回剧烈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紧绷的指节在对方掌心里微微松动。
“特别厉害,”沈复醉的指腹轻轻抚过他微颤的手背,声音低沉而温柔,“就是这样,让它慢慢沉下去……”
——叮铃。
忽然,一声脆响传来。
铃铛响了。铃声不是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同时钻出来。
叮铃叮铃。起先只有一下,片刻后,就开始疯狂作响。
铃声尖锐,刺得人耳膜和脑子一起发疼,像是无数湿冷的指甲刮搔着耳膜。
“唔,咳咳咳……”裴回的状态刚稳定了一点,突如其来的铃声就加剧了他的痛苦。
“邪门。”沈复醉脸色一沉,他迅速将那枚柳条蝴蝶纳入袖中,同时一把揽住裴回的肩膀,半扶半抱:“先退出去,我们走。”
然而,两人刚转身,动作便齐齐顿住——
就在他们来时的那条甬道入口处,那个本该被裴回一钺劈得筋骨尽断的黑衣人,此刻竟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头颅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着,一动不动,死死盯着他们看。
还不死?
沈复醉心中杀意骤起,脑后的玉簪应念滑落,他单臂将裴回稳稳揽住,另一手执簪,瞬间,笔尖便直直飞出,刺向对方眉心。
可那人却毫无闪避之意,恍若未觉般,僵硬地重复着摇铃的动作。
噗滋——
笔尖刺入了那人眉心的皮肉,顿时,一股粘稠腥臭的液体喷溅而出。
笔锋毫不停滞,顺势向侧一挑,挑断了他的后脑筋腱,头立刻失去了支撑,软塌塌地垂落下来,下巴几乎磕到了锁骨,仅剩几缕皮肉与脖颈相连。
笔尖顺势下划,刺向那人持铃的右手腕脉。“噗”一声,腕部筋腱应声而断,手臂顿时无力地耷拉下去,铜铃险些脱手。
判官笔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刺向对方膝窝与脚踝。接连几声闷响,那人支撑身体的力气被彻底瓦解,残破的躯体终于瘫倒。
“他是谁?”裴回喘着气,看着地上那堆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问道。
“守夜人。”沈复醉两指一转,笔锋收回袖中,“在巷子里偷袭不成,现在还跑来装神弄鬼,当真是……”
话音未落,那具本该彻底瘫软的躯体忽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咯噔……咯噔……
守夜人竟以关节反折的诡异姿态,缓缓从地上撑了起来。
“阴魂不散啊。”
叮铃——
铃声又响起来,却不是从他手中的铜铃里发出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