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段回忆浮现在脑海。对此,裴回早就见怪不怪,自从那日看到过陆子墨学剑的回忆之后,他常因触碰某些人或物,脑海里便浮现些画面,如同在山下看皮影戏般,虽不解其意,却觉得新奇。
这次的“皮影戏”里,有两个人。
一个是白厌,模样比现在青涩不少。另一个……也是个生着异瞳的少年,只是他右眼蓝绿,正好与白厌相反。
两人眼睛的颜色,像是一对破碎的镜子,各执一半。可气质却截然不同。白厌神情淡漠的,眼睛也像是结了冰的冷水。而另一人,眉宇间尽是温和,明明是一样的瞳色,在他眼里却像是春天的湖面。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走了不多时,身形稍高些的那个便蹲下身,将另一人稳稳背了起来。
两人其实差不多高,伏在背上的与背着人的,几乎要融成一个模糊的影子。可裴回却莫名觉得,把人托在背上的,应该就是白厌的哥哥。
未及深想,眼前的“皮影戏”便蓦地散了——沈复醉已快步来到他身侧,一手扶住他的手臂。
“没撞到哪吧?”沈复醉的声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
裴回摇头。
“大爷!大爷!你们咋了啊?跑啥?”陆子墨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一个正要跑开的老汉。
那老汉吓得胡子直哆嗦:“那、那‘年兽’!它……它又出来了!就在祠堂里啊!”
“在哪呢?具体在祠堂哪儿?”陆子墨急忙追问。
“就、就在里面啊!”老汉已是惊弓之鸟,话没说完就挣脱开来,跟着人流跑远了。
陆子墨转头和三人对上视线,无需多言,四人当即提气纵身,一齐朝着那异动传来的方向追去。
祠堂位于村落中心,四人追了几百米,竟真远远看到个模糊的黑影,在祠堂门口一闪而过。
沈复醉眸光一冷,玉骨扇自袖中滑出,“唰”地展开,朝着那黑影的方向一拂。
一道罡风瞬间刮出,风中挟着牵机毒粉,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他们疾步追到祠堂门口,那黑影竟已踪迹全无。地上没有预想中的巨大爪印,反而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
那脚印仅有孩童巴掌大小,一路蜿蜒向内。
陆子墨:“呔!好他妈瘆人啊。”
沈复醉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四人循着那串小脚印,走到了祠堂里供奉土地公的神龛前。神龛前的供桌一片狼藉,香炉倾倒,果品滚落一地,还有一个碎了的空盘。
沈复醉蹙眉,这供桌乱是乱了点,但三牲齐整,清酒、米饭、花生俱在,所有必备贡品一样不少,却还留有一个空盘。
陆子墨:“那盘子干啥的?”
裴回蹲下身,伸出食指,在那碎了的盘口轻轻一抹,感知片刻。
“饴糖。”
“是饴糖。”
沈复醉和裴回异口同声道。
陆子墨目瞪口呆:“这年兽……不偷鸡不摸狗,不杀人不放火,费这么大周折,就为了……偷几块饴糖?”
他眼睛一亮,击掌赞叹:“好有追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