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来了就死了。”
阮侭昀抱着手臂靠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声音平板地抢在吕吾问“她怎么死的?”之前给出了最直接的答案。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看这里。刚断气,还热乎着。”
吕医生叹了口气,脸色灰败:“我知道不是你。”他疲惫地摆摆手,示意阮侭昀跟他到走廊上说话,显然不想在尸体旁多谈。
“第几个了……”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迷茫,“这一个多月……张副主任、李护士长、冯主任……现在又是王晓……资历稍微老一点、或者知道点院内‘旧事’的人……”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阮侭昀,里面有一种深刻的恐惧,“接二连三地……离奇死亡。车祸、坠楼、意外触电……还有现在这种……毫无痕迹的窒息!”
阮侭昀眉头紧锁。他原本想提议查看护士站的监控录像,但话还没出口,就被吕吾接下来的话堵住了。
“……没用。”吕吾像是看穿了阮侭昀的想法,苦笑着摇头,指了指头顶那个布满灰尘、镜头歪斜的摄像头,
“走廊的、公共区域的监控,陆陆续续坏得差不多了。报修单堆成山也没用,技术部的人来看了几次,不是查不出原因,就是说设备老化报废。呵……‘巧合’得真是时候。”
他有句话没说出口:那些真正需要“见证”的关键时刻,监控设备总会“恰到好处”地失灵。
阮侭昀冷嗤一声,对这种结果并不意外。
不过趁着等待后勤的时间,他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他还要去看看小鱼的卫生间那里,到底还有没有剩的线索。
他立刻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烦躁和某种生理性的急迫:
“我要去洗手间。”他一把拎过在旁边安静漂浮的小骷髅米,像是提到一个碍事的包裹,“带着它,省得又吓着哪个倒霉鬼。”
吕医生似乎才注意到他身后那个亦步亦趋、覆盖着诡异血肉的小骨架。
他看着小骷髅米,又看看阮侭昀那张苍白阴郁、遍布黑丝的脸,一个下意识的问题脱口而出:
“你…有孩子了?”他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和一种面对超出常理事物的茫然。
阮侭昀正欲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称得上是“呆滞”的神情在他深灰色的眼底飞快掠过。
沉默了几秒。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吕吾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又低头瞥了一眼脚边正努力模仿他站姿、微微歪着脑袋看吕吾的小骷髅米。
随后,那点呆滞迅速被一种混合了恶劣、戏谑和破罐子破摔的、极其不靠谱的胡说八道所取代。
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近乎“天真无邪”又极度恶劣的认真表情,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是啊,”他的语调轻飘飘的,像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天经地义,“常医生生的。他这人你知道吧?”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方向,比划着,“……提上裤子不认人,只管生不管养,能怪我么?”
吕医生:“……”
阮侭昀似乎还嫌不够,对着手里的小骷髅米扬了扬下巴,一本正经地继续胡说八道:“喏,你看,随他爸,骨头架子都透着一股子虚伪的精英范儿,就是营养没跟上,长得小了点儿。”
他甚至对着小骷髅米那空洞的眼窝“慈爱”地捏了捏它的小下巴骨。
“嗯,至少不渣。”
小骷髅米被他捏得晃了晃,仿佛在无声地配合着这荒诞的“认爹”现场。
吕医生被这过于荒诞且突如其来的回答噎得一时说不出话,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震惊、荒谬和一丝“这人果然病得不轻”的了然。
阮侭昀却没再理会他,趁着吕医生被他的“暴论”震住的空档,带着小骷髅米,像个没事人一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朝着记忆中那个小鱼曾呆过的、位于走廊尽头的厕所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