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熙的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
……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粘稠、沉重。
包裹着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
阮侭昀感觉自己沉在冰冷的液体里。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那让人窒息的药水味儿。
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像被浇灌在水泥里。
意识像破碎的浮冰在记忆的冰冷长河中沉浮。
湿漉漉的的肉块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噗通……噗通……
……痛……好痛……
没有光……只有黑暗……还有……针……针扎的感觉……
……手……我的手动不了了……抬不起来……
……脚……也没有知觉……
画面是破碎而扭曲的第一人称视角。
视野极度狭窄,只能看到低矮、布满霉斑和管道的天花板。
身体……不,是残躯,被固定在一个坚硬的台面上。
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只有躯干传来一阵阵麻木的钝痛和……被抽离般的空虚感。
……门开了……光……刺眼……
白色的影子……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冰冷的触感……在手臂……也许是残肢的断面?……胶皮管勒紧了……
……针……粗大的针头……扎进皮肤……血液被汩汩抽走……
……好冷……
……又来了……一次……又一次……
……时间……没有尽头……
视线再次转化,这次阮侭昀看清了。
那是仟鸟记忆中的少年。
他被钉在一张铁床上。
起初只是手腕脚腕缠绕着渗血的绷带……画面跳跃……绷带散开,露出光秃秃、愈合扭曲的断腕!
接着是……空荡荡的脚踝!再后来……只剩下一具无法移动分毫的躯干。
绝望,扼住残存的意识。
无法挣扎,无法呐喊,甚至无法流泪。只能像一块被钉死的标本,躺在永恒的黑暗里,任由生命一点点被抽干,被研究。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血腥味,强势地将阮侭昀从梦魇中拽回。
巨大的环形玻璃缸里,浑浊的液体浸没到他胸口。他茫然地坐在缸底,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
皮肤下的黑丝不再是丝状,它们像疯狂滋生的树根,虬结、粗壮、凸起,布满了他的手臂、脖颈,甚至爬上脸颊。
更骇人的是,在他心口正中央的位置,一株诡异、细小的、带着尖锐倒刺的黑色“树苗”,正刺破皮肉,缓慢却无可阻挡地向上生长!
“树枝”顶端,几片细小的、苍白的“叶子”微微卷曲着,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一个荒诞又恐怖的共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