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远县风景秀丽,时人多以种稻为生。
正值秋收,林远明兄弟二人正在田里抢收稻子。家里爹娘早逝,林远明自幼和大哥相依为命,哥哥早早过了府试,获了童生名头,只是父母故去需守孝三年不能科考,两个半大孩子也不事农桑,田地里的活计做的磕磕绊绊,好在有二叔二婶时常搭把手,叫二人不至于全指着爹娘留下的银子吃喝。
大哥林远志一边抹汗一边道:“明哥儿,歇歇吧,你嫂子送了几张烙饼,还熬了绿豆汤下火,快些去吃了。”
“哥,一起去吃吧,家里的地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林远明瞧着篮子里的绿豆汤还是冰过的,笑嘻嘻道:“嫂子送的汤可是败火佳品,正正适合这大日头呢。”
说话间,三人走到地头的老槐树下坐了,拿起饼子吃起来。“哥,这几日收完稻子,留出自家吃用的,我便早早去城里卖了,给你攒出束脩来,你的学问好,如今孝期过了,早早去学院里读书才是正经。”林远明拿着绿豆汤一饮而尽。
“浑说什么,我去书院,家里活计尽数交给你和你嫂子,书院一应开销又把一年到头的劳作花了去,安能是大丈夫所为?”林远志瞧着弟弟,心里很是感动,这小子,当真是长大了,“我平日里抄书也能挣些银钱,早早为你攒出聘礼娶个媳妇才是正经。”
“哥!我才十六呢!”林远明羞得声音不止提了一个度。
“快别说了,瞧瞧明哥儿脸都红了。”嫂子笑着说道,“明哥儿,你也别太为家里发愁,爹娘留下的银子虽说这些年用了不少,却也够你哥哥去读两年书了,只是你如今翻年便十七了,也得相看人家了,总不能置办不出像样的聘礼来,哪好意思去和好人家的姑娘和小哥儿提亲呢。”
“哥哥自小寒窗苦读,冬日里雪盖了厚厚一层,冷得手脚生了冻疮也不曾懈怠一日,去私塾也总是早早到了侍奉夫子,怎能一直这样耽误下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些年。”林远明急道。
“好了,先收完稻子再说这些,人不大,心思却不少,这样操心,可别早早生了白发。”大哥笑着说道。
林远明没有再争论,他知道大哥虽看着和气,却也是说一不二的,自小相依为命长大的情分也教大哥总是想着为自己打算,生怕弟弟过得不好。两人收了几日,总算忙完了,打出米来,林远明借了二叔家的牛车去城里卖粮。
到了相熟的铺子,林远明停下牛车,问道:“小二哥,如今粮食什么价格?才收的新粮,打理好了的,瞧我这大米个个都饱满呢。”
“呦,明哥儿来了,今年收成不错,米只是平价,可不似去年收的那般高了,如今米一石一两八贯钱”。店小二瞧着袋子里的粮食打理的极好,不似有些农户,留了许多稻壳想着积少成多能压些称,好多换些银钱,发现了还好,只骂上一顿赶出去便罢了,若是没瞧见收了回来,叫掌柜痛斥不说,还得罚上月钱补足亏空,那才真真是倒了大霉。
“好嘞,劳烦小二哥过秤,咱们相熟,我也不与你饶价。”林远明来城里前问过二叔如今的米价,晓得店小二没有压价,自然也得说些漂亮话来,维系与铺子的关系,“这条街上哪家铺子在招工呢?农闲了我预备着寻个活计。”
“县里首富家的铺子前些日子招伙计,明哥儿可去瞧瞧,要求识文断字,还得面容漂亮些,月钱开的一月六贯钱呢。”小二说着话,手里也没歇着,过完了称道:“一共是三十六两银子,这三十两是银票,并上六两的碎银子,你拿好了。”
“多谢小二哥,”林远明从牛车上卸下一筐菜来,“自家种的,不值什么,还得谢谢小二哥这些年的照顾,刚才又给我介绍了这样好的活计。”
“哎呦,咱们都这么熟了,还带什么礼呀,”小二笑得合不拢嘴,接过菜道:“人家铺子招工要求可高呢,可不算我帮你,好些人去了都没聘上呢。”
“那也得谢谢小二哥告诉我消息,不然我成日里忙着种地,哪会晓得这些。”林远明把车套在铺子后边,“劳烦帮我看一下牛车,我去瞧瞧能不能寻着活计。”
“好嘞,你去吧,天黑前回来就成。”小二道。
林远明走了两条街,来到了锦颜坊,原是卖脂粉的铺子,怪道既要识文断字,又得仪表堂堂,若是小哥儿和小娘子见了店里伙计都是丑的,必也是不愿意进来的。若是伙计英俊一些,搭着这张脸面东西也好卖些。
“掌柜的,这里可是招伙计?”掌柜的抬头见一少年人,一双圆眼见人三分笑意,虽是年纪小些,也看得出必是个美人胚子,便道:“正招呢,不过需得考较你一番,我若瞧得上,还要少东家点头才能用你。”
“那是自然,还请掌柜考较。”
“可对胭脂水粉有所了解,若是一位夫人眼角生了细纹,该推荐什么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