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纸张簌簌落在地板上,直到一张边缘卷翘的血型检测单飘出来——在“AB型”的结果旁,铅笔小字几乎被岁月磨淡:“基因筛查备用样本留存于协和附属基因库。”
林医生的电话接通时,背景里传来消毒水的轻响。
“当年的样本库?”老医生的声音突然压低,“我帮你查了内部系统……03年那批样本说是集体销毁,但有一份标注了‘特殊追踪用途’的例外。”他停顿片刻,“编号K1998。”
谢臻的手机“咚”地砸在茶几上。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突然听见门铃声。
季叔站在玄关处,雨水顺着伞骨滴在大理石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
老人手里攥着半本烧焦的日记本,纸页边缘蜷曲如黑蝶:“火灾那天,我从你母亲书房抢出来的唯一东西。”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她说,如果有一天你怀疑出身……”
谢臻接过本子时,指腹触到焦黑处残留的墨迹。
字迹在火舌里幸存了半页:“3月12日,胚胎移植成功。小臻是我亲自选的,基因图谱里有最漂亮的线粒体,但我要他知道——血缘可以设计,爱不行。”
有什么东西在谢臻胸腔里轰然碎裂,又重新拼接成更清晰的形状。
他想起母亲总在深夜抚摸他的发顶说“你是我的奇迹”,想起原书里被污蔑的“疯女人”其实在对抗整个系统的谎言。
原来她执着的从来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亲子关系,而是用二十年时间证明:爱,是无法被代码编写的本能。
深夜十一点,谢臻的书房亮如白昼。
他将所有线索输入自制的拓扑图程序,蓝色光点在屏幕上跳动,最终汇成交缠的双螺旋——谢母与顾父位于两端,中间延伸出两条线:一条是“谢臻的成长轨迹”,另一条赫然标着“顾晟的情感发展线”。
“双盲对照组。”他对着麦克风说出结论,声音平稳得像是在做技术汇报,“我们被植入了相同的响应协议,一个触发反抗,一个触发自我攻略。而现在……”他的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测试员已经醒来了。”
屏幕幽光映着他的眼睛,像极了当年在互联网公司敲下第一个程序代码的夜晚。
只不过这一次,他要重启的不是某个漏洞补丁,而是两代人被篡改的人生。
凌晨三点,困意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谢臻撑着桌沿想倒杯水,眼前却泛起重影。
他扶住椅背的手碰到什么冰凉的东西——是半片破碎的玻璃,残留着苦杏仁味。
意识消散前最后一个画面,是手腕上不知何时贴上的酒精代谢监测贴,淡蓝色的胶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