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夏柏远把灯给打开了。
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洛渔眼睛虚眯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双眼。
夏柏远跳下床来,大步流星地走到电视柜旁,三下五除二地拉开背包拉链,撕开包装盒,拿出一支葡萄糖口服液递给洛渔,“可以直接喝。”说着他又递了瓶矿泉水给洛渔,“这还有水,太腻了喝水缓一缓。头疼吗?我带了布洛芬。”
洛渔喝完一支葡萄糖后好了点,头虽然疼但是他觉得还没到吃布洛芬的地步,缓缓应该能行,“嗯,不用了。我缓一缓就行了。”
夏柏远将矿泉水倒进烧水壶里,余光看着洛渔。
洛渔坐在床沿旁,柔软洁白的棉被微微凹陷下去,苍白的指尖紧紧捏着被脚,面色如雪。
“咕嘟咕嘟——”
烧水壶沉闷破裂的沸腾声如同洛渔此刻的鼻息,夏柏远明天就离开了,明天多久?下午?
夏柏远关掉热水壶,咕嘟的水泡声呜咽最后偃旗息鼓。他把热水倒进杯子里,又兑了点凉的矿泉水进去,温度应该差不多了。
“喝点热水。要不要吃糖?我带了糖,你等我找一找。”
温热的水流进心间,干涩紧缩的喉腔如雨后逢甘霖,涓涓细流般从会厌润到心坎,熨帖又和暖。他细细啜饮,感觉好了许多。
不一会儿一只摊开的宽大的手掌心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几颗紫色包装袋的巧克力糖零散地堆在掌心间。
洛渔拿了一颗糖,刚缓过来没多久,有些脱力,险些没拿稳。夏柏远把巧克力糖放在洛渔枕头旁,顺手把洛渔手中的巧克力糖果抽出来替他剥开包装袋。
洛渔口中含着醇甜的巧克力糖,轻轻说道:“谢谢你。”
他从小就喜欢吃这牌子的巧克力糖,常常一下午就可以吃完一包,一颗都不剩。赵琳说对牙齿不好,勒索了所有糖果,久而久之他也就很少再吃糖了。长大后可以自己选择,却过了最佳赏味期。
洛渔苍白的脸颊终于有了点血色,宛如玉白瓶釉粉彩,夏柏远这才注意到除了乌黑发和耳洞痣,洛渔的睫毛居然也纤长顺直。他的睫毛卷翘的幅度很小,是顺直的,像蒲扇。
夏柏远只是外表冷厌生人勿近,骨子里却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他关切地问道:“好点了吗?”
洛渔微笑着看向夏柏远,淡淡的脸上荡起微风,眼中泛着溪水,“好多了。谢谢你,夏柏远。”他现在确实好多了,心里泛着暖意,即使头仍有点疼但可忽略不计。
这是夏柏远第一次看见洛渔笑。至少在他印象中是第一次对他笑,或许洛渔对他的朋友也是这样笑的。他突然觉得洛渔是个像清泉一样的人,笑一笑月亮都温柔。洛渔应该多笑一笑的。
能够再次和夏柏远相遇洛渔便已知足,贪婪似乎才是人的本性。洛渔突然不想让夏柏远这么早就离开,他想和他呆在一起,至少能够多说几句话,再多同处久一些吧,“你什么时候走?不多在康定呆几天吗?”
夏柏远猛然回神,思考了会儿说道:“我等我朋友来了就走。他应该明天下午到康定,我直接坐他的车去新都桥了。”
洛渔即惊喜又失落,惊喜的是他们的下一站是同一个目的地,失落的是他原本的打算是后天去新都桥,“挺好的。我后天去新都桥。”话虽这么说却难掩失落。
不知道是不是夏柏远的错觉,他似乎听到了失落的心碎声?
喝了葡萄糖和热水外加几颗糖,洛渔后半夜睡踏实了许多。第二天一早洛渔被铃声吵醒的时候,他身侧早已空荡荡,人体附着在床被上的温度也早已被高原的冷空气给带走。看着空旷的大床让洛渔有种不真实感,仿佛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他做的一场梦,不真切。梦醒了,一切也都该消散幻灭。
躲在高山之后的太阳小心翼翼地洒下熹微的晨光,天高气爽,高原的刺骨凉风仍旧吹得头脑发疼。川西高原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每一座高山,每一处河流,每一朵漂浮的云永远都不会被高照的日光给烘暖,只要高原风从喜马拉雅山长吹而下,再暖的阳光中都揉进了细碎寒意。洛渔抵不住刺骨的晨风,带上了宽松柔软的冷帽,去等第二趟去木格措的公交。
“洛渔?!”夏柏远向洛渔挥着手。
洛渔还在路拐角就看见了夏柏远那抹亮眼的黑,帅气挺拔,让人过目不忘。他站在公交车站台上回头率之高,简直是令人咂舌。就洛渔来看,刚刚路过的几个女生中就已经有三四个回头盯着夏柏远看。
洛渔快步走到公交车站,此时排队的人已经很多了,乌泱泱的人群隔在他和夏柏远中间。期间还有各式各样的宰客司机对着洛渔死缠烂打。耳旁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洛渔深感疲惫,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将他和外界隔开,形成了一道固若金汤的屏障。
洛渔抬头一看,是夏柏远。夏柏远弯腰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站我前面吧。公交车还有5分钟就到了。”温热的鼻息若有若无地掠过洛渔的耳间。洛渔浑身一激灵,耳廓处细微的柔毛都在战栗。
去木格措的公交车只有那一路,且车体很小,一趟的座位只能坐10多个人。人群蜂拥而至,洛渔被推搡着差点给挤出车外。混乱的人群中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握着洛渔,洛渔紧紧回握,突然一道向上的拉力将洛渔拉上了车。夏柏远极快地扔下一句,“快找位置坐,坐后面。”
洛渔还在状况外,车上推推搡搡的人把他撞得东倒西歪,夏柏远拉着他直接硬生生地劈开了一条路来。落座后洛渔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柏远,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唇微张似在感叹。就这样上车,就这样坐下了?这未免也太迅速了,夏柏远的执行力真的还挺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