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们出了院。
“顾池雁,你听,外面的烟花声,你想看烟花吗?”
“顾池雁,年过了,没有烟花爆竹了。”
“顾池雁,今天S市又下雪了,大概是最后一场了。”
“顾池雁,雪化了,春天要来了。”
“顾池雁,初春开的第一支桃花,你喜欢吗?”
“顾池雁,桃花要谢了,你真的不看一眼吗?”
他总是对着顾池雁自言自语,似乎也没有恳求需要得到回答。
情况越来越糟糕。
第一次电击治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顾池雁清醒了片刻。
他记起自己死去的孩子,趁着顾望春没有注意,半夜跑到陵园。
他就知道,会在这里。
那里矗立了三块碑。
妈妈的、小太阳的还有。。。。。。宝宝的。
他蜷缩在那里,浑身沾满泥泞,任凭黑暗将他包裹,让雨水蚕食掉他的身躯。
一向稳重的顾望春那天都快疯了,最后在陵园找到他。
那天的雨那么大,那么冷,顾望春抱着他,顾池雁轻轻地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望春,你的手还疼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望春,我疯了,成了个精神病,是不是好不了了呀。”
“不疼的,一直都不疼的。”
“你不是精神病,会好的。”
顾池雁只是摇头。
电击治疗的效果越来越差,不仅顾池雁要死了,顾望春也要死了。
顾池雁哭着说:“望春,好疼,不要做了好不好。”
某天晚上,顾池雁又发疯,每一次只有疯后的时间是安静的。
他等着顾望春从浴室出来,像完成使命般,对着身后抱着他的人说:“望春,生日快乐。”
感受到那搂着他的胳膊一僵,他话锋一转,轻轻地说:“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顾望春把人往怀里塞了塞,声音沙哑:“好。”
“咸咸是谁?”
“咸咸是我们一起养的狗狗,顾池雁,你想它吗?”
“我想它了。”
顾望春得到了除恶毒诅咒外第一句心平气和的回答,笑得像个孩子,连连说好。
他们回了威海。
顾池雁站在窗边,与院子里和余康成聊天的顾望春四目相对。
他浅浅一笑,然后张嘴,无声地吐露两个字:“去死。”
顾望春平静地看着他,然后体面地送别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