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周遭猝然一静。
说话那人却还在笑,一边笑一边紧盯他的表情,仿佛练羽鸿的痛苦能给予他多大的满足似的,感染了身遭数人,恨不得看到练羽鸿当场大哭出声,这乐子便绝顶了。
练羽鸿倏然将腰间青其光拍于案上,扫视一圈,冷冷道:“可惜,你们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你放屁!”身旁大汉受不得激,登时大喊一声,提拳冲上。
练羽鸿寸步不让,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拧过大汉重拳,以那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化开蛮力,随即手掌一拍,将其打退。
其余人对视一眼,高喝一声,同时冲上,练羽鸿双脚略分,下盘不动如山,左右手齐出,一手划圆,一手横切,内力发聚于拳掌之间,一个照面便将人打飞出去。
茶寮中顷刻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拦路之人横躺于翻倒的桌椅之间,摔得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杀……杀人啦!”登时有人扯着嗓子大喊。
“快逃命啊!虐杀案凶手现身!!”
“练淳风的儿子为情杀人啊!”
涿光山,却隐峰,玉衡剑派。
林泽窅芊绵,山川郁重复。
过午时分,天光自叶间缝隙洒下,树影斑驳,掩映着百年前修建的古远殿阁,大殿前闹哄哄的,练羽鸿一身黑衣破破烂烂,跪在青石砖上。
此时距那场闹剧已过四天。
“咋了咋了?大师兄为啥一回来就跪了?”
“……说是在外头遇到一个女子。”
“啥?咱们要有师嫂了?!”
“师嫂美不美?长啥样?”
“师嫂!师嫂!”
玉衡剑派上下十二口人齐聚于此,师弟们叽叽喳喳,仍在状况外,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还以为大师兄在外游历终于觅得良人,跪求师父成全。
“都住口!”师父关牧秋终于爆发,再顾不得仪态风度,怒吼道,“竟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你……我要怎么向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关牧秋乃是练淳风的师弟,自他去世后继任掌门之位,平日温润儒雅,对弟子们慈善和蔼,今日当真是动了真怒,蓦地一挥手中藤条,练羽鸿登时皮开肉绽,一道殷红的血液沿着脊背流下。
殿外瞬间静了,小孩们个个张着大嘴,还是第一次看见师父动怒,更是第一次看到大师兄受罚。
“你在枫山做的好事,都传到我耳朵里了。我玉衡剑派是大不如前,无力参与江湖争端,但也不能让你作践至此!我这些年里是教了你什么,怎会让你对一名女子纠缠不舍,又怎会让你与人群聚斗殴?!”
练羽鸿心中有气,然则外人议论的那些话,是万万不敢同师父讲的,更不敢让他知道连剑穗也丢了,只低着头,不发一言。
关牧秋强压着怒火:“你告诉我,此去下山数月,找到镜湖所在没有?”
练羽鸿:“……没有。”
关牧秋痛声道:“你还记得你娘的遗愿吗?你这副样子,如何对得起我,对得起他们?待我去后,九泉之下,该如何向你爹交代?”
练羽鸿心中千万冤屈,个中滋味,在听到这句话时悉数爆发。他不住喘息,强忍着泪水,双拳攥得死紧,剧烈地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