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远的声音很辽旷,应该是在录音棚,“也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哦,我那天看到新闻了,蒋董事长突发疾病得忙成一团糟了吧,怕影响你就没说,不过今天我们准备给老师准备个接风宴,你来吗?”
方来实话实说:“看情况吧,我得去一趟蒋家。”
“行,那我把地址发你,你来的话再跟我说,我去接你。”
方来:“季舟的东西要我给你送过去吗,看来他还是比较信任你的。”
叶子远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他走到无人的角落神色忡忡,“你找到那小子了?”
方来“嗯”了声,叶子远的表情却越发凝重,沉道:“你都能这么容易找到他,你觉得那伙王八蛋会找不到?”
“那天找到他的时候看到有人盯着了。”方来直言,但他直觉那伙人是刘克的人,“这不是等着您解除他的心病吗,见面说吧,我快到了。”
收了线方来直接把车开进地下车库,这时手机又响起来了。
他一看,是蒋沣的助理打过来的。
“喂,方先生您现在方便讲话吗?”
方来:“有什么事吗?”
“额。。。。。。”对面表现出为难的样子,继而说道,“马伯联教授来公司了,蒋总在往公司赶,我觉得有必要和您说一声。”
“刺啦”一声,车胎在昏暗的地面发出刺耳的爆鸣,幽淡的指示灯在方来眼睛里来回闪烁,他没来由得心慌起来。
“方先生,您没事吧?”
方来回过神:“没事,我知道了,谢谢。”
“好的,那我先挂了,估计蒋总快到了,这会儿您老师还在会客室,我只能先替蒋总招待下他了。”
挂完电话,方来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蜷缩起来,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转而又拿起手机想给蒋沣打个电话,手指停留在锁屏好一会儿,他无法预估这个电话打给蒋沣有多大的分量,最终还是把手机扔在了一边,那就装作不知道吧。
这些年以来,马伯联找过蒋沣很多次,但都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心烦意乱。
蒋沣一路驱车赶到公司坐上电梯,林助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抱着一叠文件,“蒋总。”
见他难以言喻,蒋沣一记眼刀扫过去:“说。”
“这是。。。。。。起诉书。”助理摊开来看,“告您名誉侵权。”
“以谁的名义告的?”
“方。。。。。。方先生。”
蒋沣气笑了,我老婆告我,也就那位教授想得出来了。他看向会客室那位气质文秀儒雅的老者,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
蒋沣上前打了招呼:“马教授。”
马伯联站起身,道:“蒋总,又见面了,我知道你忙,就开门见山说了。今天来是想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当初你做得那些事我可以一笔勾销,但是希望你能放人,让方来跟我出国。”
蒋沣语气强硬:“不可能。”
马伯联继续说:“你该为他多考虑考虑,方来只有跟我出国才是最好的,也许他愿意。”
“那您为何不直接去找他?”
“你敢在我面前保证你没阻止过我去找他!”
蒋沣居高临下看着对方,能做到先礼后兵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他的语气尽量保持着和缓:“马教授,你是方来的老师,我尊重你,你凭什么觉得方来会离开我?”
蒋沣:“他大一复学之后参加国际弦乐公开赛,你私心想让他跟你出国,你是他的老师,难道不了解他?方来是一个把结果看得比过程更重要的人,他自尊心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失败。”
两人隔桌对峙,蒋沣的眼睛犀利得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对方却微妙得把头垂下去,陷入回忆一般沉吟:“那个结果也不是我想看到的,方来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区区公开赛算什么,他可以去更大的平台。”
空气静默了一秒,蒋沣暗哑平稳得陈述:“事实是,他输了。”并且一蹶不振。
马伯联气得够呛:“当时方来的手不具备成为演奏家的条件!那还不是因为你,你这小子强迫他,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来,我七年前就该带他走,说不定他的手还能有治好的转机。”
蒋沣冷哼道:“七年前,我们的儿子刚出生,你觉得他会和你出国?”
马伯联这下气得脸红脖子粗,脸上纵横的皮褶似乎隐盾着怒意,自己心爱的徒弟跟一个男人结婚生子,这件事对他这么个霁月清明的老艺术家来说本就冲击很大,他指着蒋沣“你”了个半天,喝道:“荒唐!”
“荒唐也是事实。”蒋沣端起杯子自饮一口,连眼皮都没抬,“马教授还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