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姜珏前来赴任,恰赶上太子诞辰,冬末之时。
靖朝有个习俗,男子在及冠前的那个诞辰颇为重要,甚至胜过及冠当年,时称“长鸣”。
凡至此日,无论富贵与否,皆会提前几日请庙里的和尚前来作法洗尘,以求官运亨通才武长鸣。
民间尚如此,又遑论天家子嗣?
原普通的长鸣日到了宫里,便成了长鸣节。
既为节日,自然需要万民同贺。
其壮观之景象,姜珏才出府门便见识到了。
洒扫的宫人零零散散布在街巷里,多有怀中抱花者,在路旁落上颜色鲜妍的花瓣做饰。
冬日里采得百花只为做装饰,可以称得上一句“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姜珏打量周围,不过民众似乎乐得参与,想必史官落笔,也只会写个君民同乐。
梧桐街里负责的小太监看见他,忙将甩着拂尘一路小跑过来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
“给相爷请安,宫里颁了禁步令,派奴婢给各位大人引路。”
所谓“禁步”自然不是不让人走,只是不可疾行驾车坐撵子罢了。
姜珏点头示意理解,毕竟好不容易洒的花瓣,若是被惊了碾了难免有损寓意。
“多谢相爷体谅”小太监从青石板上起来,殷勤着在前面引路,走到一半便停在路口“相爷这边请,东边前去百米便有人接应,奴婢这还要回去当差,就送大人到这了。”
舒朗背着书箱子在后头稍慢,姜珏二人停下时他尚且落后几步。一时急着跟上,不经意间拦缓了那人片刻。
动作间,姜珏看了一眼他腰间缀着的那枚木牌,一个“陈”字张牙舞爪地刻在上头。
“早就听闻陛下派了司礼监的内监们来帮衬,下官初来乍到,手下人不机灵,叨扰公公了。”
陈华背对着姜珏,抬手压了压腰牌。
“哪里哪里,这都是奴婢分内事……相爷还是快向东去吧,免得误了行程。”
说罢,片刻不停地往回去。
匆匆忙忙,只剩下安稳的扫地与步履声响。
舒朗一点一点地蹭到姜珏身畔不远处,然后飞速地向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木牌。
姜珏低头看了那入木三分的“陈”字一眼,而后攥紧了掌心。
“走吧。”
*
“相爷请。”
来者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楚轲,已是位居四品。
年纪不大官职不小,面容颇为俊秀阴柔。
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的干儿子。
这是来之前往生宫里给的名册上记的。
野心颇重,但能力有限。
姜珏朝他弯了弯眼,随即步在一侧。
“厂公请。”
因为长鸣节,承乾门一直到内都做好了佛家礼节的装潢,只不过这一路走过来没见几个和尚。
“前面便是麟德殿了,咱家便送相爷到这,陛下那边还等着咱家去复命呢。”
又是半道。
姜珏心中有些讶异,倒不知这司礼监是什么规矩,送人只送一半。
他客气地拱了拱手道:“有劳厂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