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荒谬。云夏如是想。
负责人的意思是,云夏不仅要给这孩子继续上课,而且甚至是比教授其他孩子的酬劳还要低。
云夏简直不知道这人的脑回路是如何长得,怎么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云夏伸出自己受伤的手臂:“那我这伤,就这么白受着了?”
负责人赶紧道:“那不能那不能,云老师的医药费我可以出。这样总可以了吧?”
云夏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自己受了伤,然后仅仅只是被补偿了医药费,后续还要给加害者上课?
这个世界疯了吗?
云夏“嚯”地站了起来:“我拒绝。您还是问问其他老师有没有人愿意吃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吧。”
“云夏老师,咱们机构栽培你,也是花费了很多心思,你总不能一点都不想着回报吧?”负责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挤出来的笑意现在不见了。
云夏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人的神色在不笑的时候,如此令人憎恶。
“我想,我回报的已经很多了。”云夏舒了口气,像是做好了最后的决定。
回报。
这个词自阿诗离开之后他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说起来,最开始录用他,教他如何授课,教他如何写课件,甚至教他画画的人都是阿诗,但阿诗从来没有用“回报”两个字来压迫云夏。
阿诗只会跟他说:“你要好好学,你要懂很多东西,这样小朋友们跟你一起在课上玩艺术的时候,你才会知道在哪里下手教他们。你要在他们的心里留下艺术的种子,然后让他们好好培育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而阿诗走了之后,云夏在吃她留给自己的“老本”们。那些知识支撑着云夏走到今天。
云夏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否给孩子们种下了种子,他尚且不得而知。
但是那个名字叫阿诗的人,给自己的心中种下了种子。
他开始敢于去尝试。
于是为了报答阿诗,云夏成了整个画室最努力的老师。大家不想上的试听课他去上,费力不太好的课件编写他来做,教具和空间布置的活儿云夏也一力承包。
这些也仍旧算不得对这里的回报吗?
云夏觉得有些冷,不知道是因为屋内开了空调,还是他的手臂发炎得更重了。
负责人没有想到一向好脾气的云夏居然会反驳他。
平日里都是让云夏做什么他就会去做,而且会做得相当漂亮。哪怕那些不是老师该做得活,去招生,去打扫教室,去整理画材,云夏也从来都不会反抗,是相当好用的一个员工。
这样的反差让负责人瞬间涨红了脸,声音也变得尖利了:“云夏老师,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你觉得你给画室干这些就行了吗?要是没有我,你就是……”
云夏适时打断了他的话:“我什么都不是。从今天开始,你的员工,我也不是了。我要离职。”
云夏说罢,转身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