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听闻并不出身,眼神从季风眼前短暂移开一瞬又回来,蹦出来句:
"我不认识他。"
季长翡当即一个激灵起身、警惕的看向已经关闭的房门。
“你家小厮都说他是大夫的,来福见他都不咬的,跟他脚边可欢了。"
被褥里却传来几声偷笑。季风才松了口气,无可奈何的锤了里头的姜颂一下:“是我守着,你才能自然醒的。”
"还好我及时醒了。否则针就落你身上了。"姜颂扶额坐起身,屋子里稍稍暖和了些,"不谢我吗?"
"跟我结拜吧!"季长翡邀请道,姜颂婉拒。
大病初愈的人体质偏寒、气血虚弱、脾胃虚寒。新鲜出锅的姜酒肉蛋羹被送到室内。姜性温味辛,具有温中散寒、发汗解表、温肺止咳的功效,适量添加黄酒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帮助驱散体内寒湿。
姜颂用勺子分出小四分之一,剩下的撇给季长翡。季风一口闷之余,认为姜颂是他见过的最斯文的人,在八方堂也是,用勺子砍下来雪豆腐的一个边角咬勺子半天,总之一看就没很饿过,却还是这么清减。
雪影在灰色的窗框里飘荡,姜颂仰靠在床头,偏头望着窗柩,月白单薄的衣襟露出交叉向下的领口,漆黑的发丝顺滑的流淌。素白的手交叠隔在腿上,上面托着一杯才沏的热茶。屋里春意盎然,填补了他体温一直以来绝大多数亏空。
“我在城里没有见到眼熟的老头,所以你——”
姜颂明白了季风的意思,但是他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可是我在义冢扫了一眼,也没见到很符合的。”
当时——
义冢,暂放尸体的地方,一些无人认领的或者棺材没打出来的人暂时躺在这,适逢年下,即使再贫困也要将遗亲领回去入殓安葬,因此,还留在这的年后也不会有人来接。
与城中景色相去甚远,枯树下一间茅草屋,白色覆盖的天地中只黑黝黝的洞口凝视着他,石墩扶姜颂下车,这阴恻恻的埋骨地,就连石头都迷了眼,想退避三舍。
“公子,这都是放死人的,病的,老的,横死的,牵扯官司的,零碎的。。。。甚至说不定还有盗匪,可吓人了。大过年的,咱干嘛来这晦气地方?”
听到歹人时,姜颂脚步一顿,回头问道:“。。。。。。所以你把马车停那么远。”
“嘿,公子,您就站在远处看看得了,要是夫人知道我带您来这种不吉利的地方,我这好差事就不保了,说不定还要挨板子。您就听小的一句劝吧。”
两人艰难地在雪地上前行,石头尴尬地挠了挠头,借着搀扶姜颂的机会,悄悄拖延脚步。
“诶呦公子,这路好生难找,您大病初愈的,可千万慢一点,别踏沟里了。”
“诶呦公子,有东西进我鞋里了,不会是骨头吧?”
“诶呦公子,马车放那会不会。。。。。。”
姜颂一边吃力迈腿一边问他:“就这么不想去吗?”
石头紧紧拖住姜颂的斗篷:“肯定啊,公子带活人过夜就算了,这之前可是前皇陵,后来被盗成乱葬岗了,孤魂野鬼飘来荡去,指不定带个什么东西回去,您千金之体,何必去。。。。。。诶呀,我想起来了公子,这里有只吃人的鬼!”
“。。。。。。”
“少胡说,回去看好马车。”姜颂甩开他兀自向前。
附近盘旋的乌鸦叫声令人心烦意乱。腐败的尸体、潜藏的疾病、滋生的细菌、穿梭的老鼠、堆积的垃圾与蛆虫的蠕动。来到门口已是挑战他的极限。这还是看在严冬低温多少抑制了一些恶臭与病菌的蔓延的份上。姜颂小心绕过几条野狗,他用袖口掩住口鼻,刚才他瞥见屋内有人忙碌,他只打算站在门口打听一下是否有一位老头。
然而,当他真正走到门前时,却犹豫不决起来:屋内的气氛比想象中更加阴冷、空旷,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腐朽污浊的死寂,最让人心悸的是,屋里似乎没有活人,只有躺着的影子。
这怎么办?他被风冻透了,有严寒遮掩,抖的肆无忌惮像个筛子。他努力回忆昨晚见到的老者穿着,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内窥视——全神贯注之下,竟未察觉到身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直到背后突然没了风,姜颂才感到一阵寒意,和从身后一直缭绕的石头几乎叫破声的“小心!”
他毛骨悚然地转过身来,已被一衫黑衣近身,对方腰间一簇红珠子。
“!”
“殿下?”鸦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