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空洞啊,哥,谁教你的?不会是丘老吧?”姜鹤瞪大眼睛。
姜颂深吸一口气:“我也有自己的判断的好不好。”
“礼崩乐坏,大多是大乱之世的征兆。夫礼,辨贵贱,序亲疏,裁群物,制庶事。”姜鹤摇晃着小脑袋,“只有洋人整日把‘非礼多’挂在嘴边。”
姜鹤若无其事的将书又翻过一页,随口问道,“你说,他们既信这个,为何还要千里迢迢进京来朝拜天子?他们说天下人都有罪,怎么不对天子直说?他们不过是站在低处,才想着要与我们平起平坐,一切往来,皆为利驱,连‘见贤思齐’都谈不上。抢钱坏礼,‘非礼多’。”
“姜鹤,不可以对外国友人有偏见。”姜颂不觉提高了分贝。
“我们待客,自然一视同仁,礼数周全,方有万国来朝的盛景。但客人终究是客人,怎能成了主人?外人跟亲人,岂能一样?干坏事被杀的人,跟惩恶扬善杀的人,本来就不是一回事儿。”他顿了顿,盯着兄长眨眨眼,反问:“哥,我们都是父亲的孩子,你是嫡子,是长子,我与你能一样吗?”
“我。。。。。。”姜颂承认,若不是姜鹤遇到他,一般人家的嫡长子未必愿意将爵位拱手相让,哪怕兄弟再和睦,这都不是让爵的理由。
“我与我哥都要争的东西,外人能白白送给我吗?大家都是人,我要衣食无忧,别人也想要,自然会来抢我的,外族更是不讲情面。这才是一视同仁。更别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八个字儿。”
姜颂纠正道:“前人说的又不一定全对,小小年纪,还挺古板。”
“外人说的就一定对吗?”姜鹤难以置信的小声重复了一遍,“哥,你读那么多年书,尊老爱幼这种浅显道理还不明白?”
“哥,”姜鹤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神却清亮得逼人,“神我不知道,但你是不是信他们的教了?”
“胡说什么?”姜颂仿佛被冒犯,连忙挥退他探究的目光。
“哥,叩拜天子是国礼,兄友弟恭、尊师敬长是庠序之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姜颂反驳道:“若礼法成了固步自封、任人宰割的枷锁,那这礼不如不守。”
“那洋人天天鼓捣什么赎罪,他们说的你也全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你便该知道那些离家来我们这儿的都是些什么人了。对神造假或许无所谓,但对天子和生民造假,呵,”他轻笑一声,“大家都是人,谁心里那点小九九还不清楚呢?”
“嘘——慎言!那是老师·!”姜颂脱口而出。
小姜鹤像是被姜颂的低声吓到了,他的眼中映出的仿佛是个陌生人。
“哥,你有问题。”姜鹤低头困惑的妥协,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却像一记重锤:“回头让蛮子坐坐龙椅你就。。。。。。”
姜颂的脸色惊人的冷,方才他下意识的反应令他自己都倍感陌生,以及那没来由、并没有什么威胁的后怕。
“哥。。。。。。”姜鹤弱弱的双手把书掩到脸上,只留一双轻颤的眼睛,声若细蚊:“才说的言论自由呢。。。。。。”
“我。。。。。。”姜颂望着弟弟,自己却心烦意乱,他从未有如此凝重无措过,甚至直接到了挂脸的地步。
“对不起小鹤,你别放在心上。”姜颂在书桌前坐回去,他让自己平复心情,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书,心平气和道:“我提问你些别的。”
一轮提问过去,姜鹤松了口气。
姜颂更心如死灰了。
他凭借记忆,把姜鹤说的那些和书页里的文字进行对应。
没错,他还在扎心的认字期。
就像小篆的“学”带透视,甲骨的心是比心,这版通用的字体不是他常用的,虽然文字的演化始终保留有痕迹,但是要覆盖现有的,需要时间。
并且。。。。。。天呐,他不会用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