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什么?卡西米尔心中困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随即是几下敲门声。门被推开,卡莱尔·亚伯拉罕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
“卡西米尔?”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原来是你啊。”
“你是这个教堂的?”卡西米尔虽在听到教宗姓氏时有所预感,但仍确认道。
“是的。”卡莱尔走进房间,随意地倚在门框边,“值班的教友刚刚紧急向老师祈祷,说有个形迹可疑的非教徒带着个小女孩非要见天使,语气惶恐。老师本来打算亲自过来看看……”
“但是她临时有事?”卡西米尔猜测。
“……但是她说天气太热,而且还没吃晚饭,总之她决定再躺一会儿。”
卡西米尔一时语塞,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星之天使殿下产生了极其复杂的观感。他侧过身,让卡莱尔能看到安静站在桌旁的西比拉。“是她。我在路上看见她被几个混混围住,就把她送回来了。说起来,”他的语气带上一丝责备,“你们就这么放任一个小女孩独自在外面乱跑吗?”
“西比拉?”卡莱尔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他看了一眼女孩,随即对卡西米尔解释道,“她的监护人是‘生命天使’殿下。老师之前告知过我们,她身上有些……特殊的封印,让我们尽量不要刺激她。”他似乎意识到当着西比拉的面讨论这些不太妥当,话音渐止,转而点头,“我明白了,下次或许该安排人陪她一起外出……可能生命天使殿下事务过于繁忙了。”
“我已经序列六了。”一直沉默的西比拉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慢吞吞的,“他们欺负不了我。”她转向卡西米尔,继续说道,“你把那个魔药喝完以后……可以再来找我要下一个。”
迎着卡西米尔和卡莱尔震惊的眼神,西比拉却不再看他们,转而对着卡莱尔,用她的语调说:
“我饿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支巨大的烛台在燃烧。火焰跳动,将扭曲的影子投在墙壁上。落日如蜡油,汩汩流下,在烛台底座堆积起来。
厚重的木质桌上,一只细长的玻璃杯孤零零地立着。杯中是赤红色的液体,粘稠得如同鲜血,却又在烛光下诡异地翻滚、冒起细小的气泡,仿佛有生命在其中痛苦地挣扎、沸腾。
西里安·费尔怀特静立在桌前。她看着那杯液体,目光像是穿透了玻璃,落在某个遥远而虚无的点上。烛火在她淡褐色的眼眸里映出两个微小、摇曳的光点,却照不亮深处的沉寂。
“你没有选择,西里安。”贵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打破了凝滞的空气。那声音带着一种被精心压抑、却仍从齿缝间渗出的狂热,“我生下了你,你肩负的使命不需要我多说。”
费尔怀特夫人向前一步,烛光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和眼中灼人的光芒。她盯着女儿僵直的背影,她的声音敲打在安静的空气上。
“喝了它。”
没有选择。
这个词像冰冷的锁链,捆缚住西里安的四肢。她的记忆里,这句话如同呼吸般无处不在。
他们说,她是费尔怀特的星辰,是政治棋盘上光鲜的筹码,是家族野心的延伸。
而现在,是这杯翻滚的液体。
她什么都不是。
于是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在触碰到冰凉的玻璃杯壁时颤抖了一下。杯中的赤红映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使命。家族的荣耀。父亲的野心。母亲的野心……这些沉重的词汇在她脑中轰鸣,最终坍缩成身后那道不容置疑的目光,和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判词。
你没有选择。
她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然后,她猛地举起酒杯,将那赤红色的、沸腾的液体尽数灌入喉中。
灼痛感瞬间炸开,沿着喉咙一路烧灼而下,像吞下了一团活火。陌生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撕扯着她的意识,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变形。
蜡烛仍在燃烧,蜡泪不断堆积。
火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