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王看向他:“不过,凪,你那个传球是蒙的吧?”
凪正在与一根顽固的芝士丝做斗争,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千切:“喂!”
玲王:“果然。”
凪慢吞吞地补充道:“但是感觉能传到,千切跑起来了。”他终于扯断了那根芝士,把面条送进嘴里,熟悉的谜语人言论,需要朋友们靠想象力和对他的了解补完对话——因为千切在跑,所以传过去就行,至于精度和时机嘛,靠感觉。
千切扶额:“你这家伙……总有一天会被你这副样子气死。”
玲王却笑了起来,不轻不重地在凪的头顶揉了一把:“还是老样子嘛。”
三人选择在氛围轻松的意大利餐厅碰面,离开日本不过月余,每个人都对英国的食物心生抗拒。玲王熟练地照旧包办了凪的点菜环节,即便许久未见,他依然清楚地记得对方细微的习惯,千切说你别把他宠坏了再拍拍屁股走掉,很难办的。
千切坐在玲王对面,红发在暖光下像一团温暖的火焰。凪则挨着千切坐在卡座里侧,他似乎很满意这个可以半靠着墙的角落位置,高大的身形微微蜷缩。
桌子中央一盏小巧的台灯投下柔和的光晕刚好笼罩住三人,将他们的身影与餐厅其他区域的喧闹微微隔开,形成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小世界。他们不再讲外语了,像从前那样笑着。盛着雪莉酒的玻璃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剔透的水珠中映照着灯光和彼此年轻的脸庞。
那时候他们在英格兰栋看着自己的报价,会想到遥远未来的这个夜晚吗?
话题很快从比赛跳开,转向更琐碎的日常。千切开始吐槽曼彻斯特连绵的雨和训练基地总爱吹毛求疵的理疗师。凪偶尔插嘴,只是抱怨英国食物没有灵魂,尤其是发苦的薯条远不如日本的便利店里卖的好吃。
“说到这个,”玲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凪诚士郎,“你刚才说赢球的感觉还不错?我没听错吧——我的那个连呼吸都觉得麻烦的凪?”
被两人同时盯着的凪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抽了张纸巾擦嘴,眼神飘向窗外:“……嗯。因为输了更麻烦吧。”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会被教练留下来加练,还要听分析……不如直接赢下来比较轻松诶。”
一阵沉默后,玲王和千切同时爆发出大笑。
“果然还是因为你懒啊!”千切拍着桌子。
玲王也笑得肩膀抖动:“英国人做到了绘心没做到的事。”
“说起来,”千切用叉子戳着盘子里最后的沙拉,状似无意地问,“玲王,你在阿森纳还好吧?有没有交到新朋友?算了,压根没有问你这个问题的必要!那个经纪人没再给你找麻烦?”
“塞缪尔?弥补了我在伦敦没有一个爸爸的遗憾。我的意思是他紧张我的程度简直和紧张世界级球星一样,每天有操不完的闲心。我猜他一定每晚都会失眠,忧思过重,你们懂的。”
凪突然冒出一句:“玲王,很适合被人照顾。”
玲王立刻瞪过去:“喂!被照顾的人不要说这种话比较好吧!”
“没错没错,大少爷做派。”千切哈哈大笑。
三人在餐厅温暖的角落里吃着简单的食物,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互相调侃,仿佛回到过去除了足球和彼此无需考虑其他的生活。然而新生活充满未知的诱惑,金光熠熠,没有任何一个利己主义者会止步于此。窗外的曼彻斯特华灯初上,雨后的街道映着湿润的光晕。
直到玲王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是利亚姆发来的图片。乐高酋长球场的一个角落,明显拼错的结构显得岌岌可危。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亮给对面两人看,“看来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个违章建筑在等着我拯救。”
千切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笑得乐不可支:“为什么不管走到哪里总有这么一个人折磨你?”
凪也瞥了一眼:“很不幸和你的室友交手过,麻烦的熊。真希望他的双手能至少比他的双脚灵活一点。”
“原来你们早见过。”玲王吐了吐舌头,“现在我很期待听听他对我的宝物有什么样的评价了。”
走出餐厅,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三人站在街口,这意味着短暂的相聚即将结束。千切转身潇洒地挥挥手,红发在夜风中微动:“啊,那球场再见了。”
凪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拉了拉卫衣的帽子,宽大的帽檐几乎将他的整张脸都藏进了阴影里,只留下一个线条紧绷的下颌。他两只手都插在卫衣前面的口袋里,肩膀微微缩着,像是要把自己完全藏进这层柔软的布料。他的目光隔着帽檐的缝隙落在玲王身上。那一眼很快,像掠过水面的飞鸟,一瞬便移开了,转而盯着自己脚下路面被路灯照亮的一小块水洼。
“……嗯。再见,玲王。”他的声音比平时更闷,更轻,几乎要消散在晚风里。说完这句,身体先于意识,已经慢吞吞地转向了与玲王相反的方向。
没有过多的告别,三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流线型的车顶弧线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中划过一道剪影,玲王独自走向停在街角沉默的F-TYPE,身后是曼彻斯特璀璨的灯火,前方是等待着他的北伦敦。
他拿出手机给利亚姆回信息:“等着,马上回来。别乱碰我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