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英锦赛。客战哈特尔普尔联。阿森纳U21的大巴沿着A1公路北上,窗外的景色逐渐从伦敦周边的繁华变为英格兰东北部略显荒凉的海岸线。天空是铅灰色,北海吹来的寒风裹挟着湿气预示未来的天气。
大巴驶入哈特尔普尔,这座曾经的工业港口城市带着一丝破败感,维多利亚时代留下的红砖建筑在阴霾下显得格外沉重。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小伙子们全都蔫了,这辆车上除了司机外的所有人都有资格困倦。
联赛和杯赛一同吻来,密集的赛程已经让他们闹腾不动。更何况前往客场的旅程本身就是一场下马威。“现在睡了,比赛时可就不许梦游了!”队友试图用说笑活跃气氛,笑声却在低矮的车顶和单调的引擎声中显得空洞,很快消散了。
御影玲王也不晕车,捧着平板电脑查找对方上一场的首发阵容。靠窗的利亚姆·弗林正眉飞色舞地向邻座的队友吹牛:“我表哥说,那地方风大得能把你头吹掉!球场边上就是日耳曼海,踢飞了的球直接掉海里喂鱼!”
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和几声夸张的惊叹。有人开始打赌,看谁今天会第一个在对抗中被那个苏格兰屠夫放倒。
玲王早已通过维基百科见识到了对方的中场核心,壮得像熊。并不是利亚姆这种看起来很有礼貌的蜂蜜小熊,是那种把村民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噢,三毛别罴!
坐在靠窗的位置,玲王没有加入讨论,只是侧头看着窗外看着景色正从伦敦周边的卫星城镇,逐渐过渡到一片片冬季休耕的田野和远处模糊的海岸线。
云层低垂仿佛就压在车顶之上。他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能感受到引擎传来的细微震动,和轮胎碾过路面时持续不断的催眠般的嗡鸣。
“别睡了Reo!”利亚姆探过头,打断了玲王的出神,“你紧张吗?听说他们专找你这种技术细腻的下黑脚。”
玲王转过头扯出标志性的傲慢笑容:“下黑脚?那蠢熊也得先追得上我才行。”他的话引来附近几个队友的口哨和起哄,车厢内一时热闹起来。
“什么蠢熊?!在你心里我和那家伙算作同族吗?”利亚姆惊叫,满脸难以置信。
“噢,你不一样,利米。”玲王暂停了耳机里的音乐,“虽然在名单上,但是在你彻底恢复好之前别想着上场了……所以乖乖在板凳上坐好了,小泰迪熊。”
玲王注意到坐在前排的队长,那位平时沉稳的中卫正无意识地反复系着和解开自己的鞋带。自己也下意识地摸了摸放在脚边的球鞋袋,说全不紧张那是假的,上一场的失利还在他脑子里留了条苦涩的尾巴。
越靠近切尔特纳姆,天气越发阴沉。北海岸粗粝的猛烈寒风弥散在空气中,无孔不入的湿冷。它透过车厢的缝隙丝丝渗入,让原本暖融融的车内温度一点点流失。
看来这还是一场消耗战。
大巴最终缓缓停在维多利亚公园球场外那座饱经风霜的砖结构主建筑前。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最后一丝玩笑的心情也被这阵冷风吹散了。大家讨论的内容已经变成了对场地状况的担忧,互相提醒要注意裁判的尺度。
“好了,男孩们!”带队教练用力拍了拍车门,像是要拍醒他们所有人,“我们到了。记住训练时强调的,保护好自己,然后,去战斗。”
利亚姆嘟囔着该死,这里比伦敦还要更冷,玲王没好气地替他把外套拉链“唰”地一下拉到顶:“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伤员。”话音未落,玲王自己就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利亚姆先是一愣,随即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发现这个亚洲来的小子很怕冷。
平时在科尔尼基地训练,当其他人还穿着短袖热身时,玲王就已经裹上了那件看起来确实有些臃肿的黑色长款羽绒服,领子竖起来,恨不得把半张脸都埋进去。看来他确实是个温室花朵,恒温的环境最适合生长。
此刻在哈特尔普尔这彻骨的寒风中,玲王裸露在外的耳朵也很快被冻得通红发麻。
“看来传言是真的,”队长罗比·伯顿抱着手臂,脸上难得露出笑意,“又怕冷又怕热啊。”
“队长!”玲王瞪眼睛,“我没有怕,只是不喜欢。”
伯顿从包里翻出一顶毛线帽丢进他怀里:“从亚当斯那个年代传下来的说法——头暖了,脚底下才利索。”
玲王接住帽子,入手是柔软而厚实的羊毛触感。他认得这个颜色,这是俱乐部官方配色之一,比发球衣时给他的那顶酒红色更像是一件制式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