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立刻,从器材上下来。”班菲尔德命令道,然后语气稍微缓和,“我给你放半天假,随便做点什么,哪怕是出去走走,到处转转。总之,让你的大脑也换个环境。”
玲王点了点头,利亚姆满脸歉意地搂了他一把:“下午还有队内比赛,不能陪你了。”
“没关系,我只是四处转转。”他说。
玲王独自一人在庞大的科尔尼基地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训练场的草皮刚刚修剪过,散发着清新的青草味。他走过一栋栋建筑,脚步不知不觉停在了阿尔塞纳·温格办公室所在的那座楼前。
办公室的窗户半开着,白色的窗帘随风轻轻拂动。他有一瞬间的冲动,想上去敲开门问问这位见证过无数风雨的传奇教练,该如何面对此刻这种仿佛悬浮在半空中的停滞感。
说些什么呢?说自己来到海外两个月后才感到迟来的无所适从?这听起来太过矫情。他在那里站了许久,转身离开了基地,漫无目的地跳上了一辆驶往市区的巴士。
随着巴士摇晃,窗外的风景从训练基地的静谧变为城市的喧嚣。他在熟悉的街区下了车,沿着街道慢慢踱步。不知不觉拐进了一条带着面包香气的巷子——眼前是温格先生推荐的那家法国老板开的面包店。他微笑着推开门。
十分钟后,玲王提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纸袋推门出来,几滴冰冷的雨水猝不及防地砸在他的额发和鼻尖上。他抬起头,方才只是阴沉的天空此刻乌云翻墨,雨点哗啦啦地连成一片雨幕。
“唉……”他认命般地轻轻吁出一口气,没有带伞,也懒得折返回去等待雨停,便提着几个袋子低头步入了突如其来的冷雨之中,外套的肩头也迅速洇开深色的水痕。英国的天气还是这么变幻莫测,而他再也不愿尝感冒的滋味。
玲王加快脚步,可就在他走到一个僻静街角准备转弯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屏幕被雨水打湿有些模糊,但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个来自日本的号码。
一瞬间,他的心脏莫名地悬空了一拍。各种念头飞速闪过,他的拇指已经下意识地移到了绿色的接听键上,正准备按下——
嗖!
一道黑影如同鬣狗般从侧后方猛地窜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阵风。那人粗暴地一把攥住他握着手机的半边手掌,用力一掰一扯!玲王只觉得手上一阵生疼,掌心瞬间空空如也。
抢我的手机?!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只捕捉到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瘦削背影,仓皇逃窜。
“给我站住!混蛋!”
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他几乎立刻就想追上去。以他的运动能力这本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他刚猛地蹬地发力,脚下踩着的湿滑大理石地砖却让他彻底失去了平衡——鞋底打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同时那个抢劫者逃离时顺势狠狠推了他一把!
“呃!”玲王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街角冰冷的砖墙上,震得他一阵发懵。而更糟糕的是,在剧烈的晃动和撞击下,他另一只手里提着的所有袋子也彻底脱手。
手机被抢,浑身湿透。天啊,这可真狼狈。他苦笑着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微微喘息,下一秒又捂着嘴咳嗽起来。看来感冒初愈后的身体还没那么硬,对吧?
手机丢了倒是无所谓,只是他现在很在意那通来自日本的国际来电。望向劫匪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空荡巷口,玲王有些脱力地缓缓蹲下身,也顾不上昂贵的裤子是否会沾上污渍,只是徒劳地伸出手试图收拾一下这片狼藉。
此时,一个打着厚重黑伞的人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他面前。那人弯腰,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利落地将他散落在地的袋子捡起,动作沉稳熟练。是哪个好心的路人吗?玲王心中感激,湿漉漉的睫毛颤了颤,刚想开口道谢:“谢……”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巨大的黑伞随着那人直起身,完全地移动到了他的头顶上方,彻底为他挡住了瓢泼大雨,而伞的主人则将自己大半个身子暴露在了雨幕之中。
玲王惊讶地仰起脸,视线顺着那把黑伞向上移动——映入眼帘的是那人被雨水打湿后颜色更深的黑色西装外套,肩线宽阔而平直,他心里有些犯嘀咕。而在看到对方的脸时,玲王的动作彻底僵住了,露出一个猫崽子一样茫然的惊讶表情。
“啊?老婆婆?”
他的管家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了什么东西,稳稳递到玲王面前。是他刚刚被抢走的手机。手机屏幕完好无损,甚至上面沾着的雨滴都已经被擦拭干净,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光。它静静地躺在老婆婆的掌心,就好像刚才惊心动魄的抢劫从未发生过。
“玲王少爷。”她说。
小时候,御影玲王不小心弄丢了母亲送的怀表。他找遍那一天里走过的每个地方都没能找到,最终沮丧地蹲在地上,几乎要放弃时,老婆婆也是这样变戏法般摊开手掌,而怀表就在那里。
老婆婆从来不说她是怎样做到的,但是老婆婆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