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她,我成了一个半身不遂的残废啊!
不就是扇了她一个耳光,前朝早就亡了,耍什么小姐脾气,她有那个命嘛。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然一阵恐慌。
那小陶罐尚且有用,能留在桌面上。但是那碎片呢?我似乎比那块碎陶还没有用。
我能倚仗的,不过是徐知微的良心。这世道,偷奸耍滑、心怀不轨的人多了去了,良心能值几个银元。
我不应该激怒徐知微的,她会不会不理我了?
可是她答应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呀!
我咬紧牙关,这个言而无信的贱人!要是她真的不管我了,我一定要想办法杀了她!
我躺在床上,真是越想越气。一想到徐知微那个骚狐狸,离开我到处招摇,要多光鲜有多光鲜,我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她想要活得顺风顺水,万事如意,那得等到我死了为止。
否则,我会永远缠着她,像索命的冤魂一样。不,我要做活着的厉鬼!
一时间身子也不大喘气了,也不觉得如何虚弱,更不怕外人眼光。徐知微要是风光,我怎能甘心窝在角落里发烂发臭。
我拄着双拐,有些费力地撑起身子。用肩膀推开木门,缓慢地向大院里走去。
徐知微的娘不姓徐,只有个花名叫做清铃,她那个野爹也不姓徐,名字里也没有个徐字。相比之下,徐知微这个徐,连带她整个人,就是这么一个十分尴尬的存在。
若是说她没人要,她确实有一个一时热血上头,肯大着肚子生下她的娘亲。她甚至还知道自己那个野爹姓甚名谁,连着去敲了两次款。
但清铃住秦淮河畔,光影摇曳、衣香鬓影的花楼里。徐知微一个人,与我们合住这四合院,这就方便了我找她麻烦。
此时此刻,在天井里面,正有一精壮大小伙子在洗衣裳。
我撑着身体问他:“阿毛,有没有见过徐知微,她出去了么?”
“那个婊子养的女学生?”阿毛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刚才回房间了,大白天的,我看是想男人呢!”
我发誓,我是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徐知微。
我迅速转换重心,腾出右手。随后,卖足力气,给了阿毛一个又脆又响的耳光,力道大到他黝黑的脸上一圈红。
阿毛大约从未受过如此侮辱,他怔愣片刻,随后瞪圆了眼睛,抡起拳头要打。
我不闪不避,挺直了胸脯和他对视:“下次再让我听见你骂她娘造她的谣,小心我半夜把你家给烧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大可以试试!”
这时候他的手已经抡到我的眼前,忽然改变路径,斜斜擦过我的头发。饶是这样,也能感觉到头皮处一阵牵扯,力道很大。
“我呸,不和疯瘫子计较。”阿毛别过脸去,对着地砖啐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洗衣裳。
我倏忽自脊椎深处升起一股凉意,意识到刚刚自己冒了多大的险。
刚刚那一拳,如果真打到我脸上,恐怕我已经摔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但是我不后悔,不是为了徐知微,只是同为女人,我看不过去罢了。
我越过阿毛,走到徐知微的屋子前,站定了。
我想,现在,我该怎么面对徐知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