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说话,徐知微也不再重复,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我,仿佛理所当然地认为我能够理解她。
想到这些年来她称赞我的话,在她心底,我大约总是那般一往无前、无所不能吧。
我不想说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勇敢,只好故作累了,指了指面前的亭子表示要歇息。
等到了亭中坐下,徐知微指指正对面的杂货店,说:“我看雅秋打扮得实在漂亮,想来是用了鸭蛋粉口脂一类的物件,你要不要?”
我自然是想要的,但是苦于没有银钱,又摇了摇头。
徐知微笑将起来,拢过我的双手放在心口:“不怕,你就说要不要就成,我们又不会买。”
我便点了点头。
“你想要什么样的?”徐知微又问。
我对此早有想法,便向她描绘起香烟广告上的摩登女郎。金发,嘟起的大红唇,性感的红色短裙,有一种肉欲的美。
但是我不敢说,我其实不是想穿在自己身上。
徐知微温柔地笑了笑,说:“好。”
随后她在我身边坐下,一边为我揉捏因拄拐而酸胀的左手,一边又问我:“你觉得绘画社的学生们如何?”
我立刻就想到了雅秋,面上带了笑:“自然是很好的。”
却见徐知微脸色苍白,眼神晦暗:“他们的心都在玩闹上,又喜欢喧哗,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呢。”
我笑将道:“这还不好么?多热闹啊。”
徐知微将左手拇指压在我的掌根处,发了狠向前顶:“那你觉得薛追如何?”
“那是谁?啊,你们社团的社长不是?”那滋味又酥又爽,我忍不住哼了一声:“嗯啊——他的名字与你很像。”
可不是嘛,薛追,徐知微,简直像她的又一个化名。
我倒宁愿徐知微是在和我演戏,她是那男扮女装的祝英台,等到时机成熟了,就来娶我,而我一定会嫁。
徐知微又将我的手肘向胸前靠拢,翻转我的手腕向面前推。她的手触感很软,而且指节圆润,当真是一双柔荑,然而力气很大:“那性格呢?”
一股麻意自酸胀的手筋直往上窜,又痒又疼,这时我忽然对那句女性的力量有了深刻领会。
“我哪晓得,不过我感觉——啊!轻点,”我皱起眉毛,痛呼出声,“他有点像你。”
“他不像我。”徐知微缓缓道,随后收敛了手上的力道,又去揉捏我的虎口。
她的手指像带了火,揉捏的力道让我腰肢发软。我的身体向后仰,靠在身后的栏杆上,舒服地“嗯”了一声。
为了我残废的双腿,她很小就练就了一番按摩技术。如果我肯让她照顾的话,双腿肌肉本不会萎缩成如此,显露丑陋的伶仃相。
可是自从我知晓自己再无康复的可能,便不愿意她多费心。她实在是太忙,要接稿子来挣外快,又要为奖学金四处奔走。
我忽然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恨她了,反而觉得很是倦怠。毕竟我想了想,无论我的腿是好是坏,我总是要嫁人的。要是没有徐知微做踏板,我本来也找不上什么好男人。
我残废这事说来当然怪她,可她也大可以不理我。我非要怨她不可,她也是甘之如饴。
我能因此就心甘情愿地放她走吗?
没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徐知微的手已经自我身后绕过,捏住了我的右手。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耳后,一阵湿濡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