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真相的脚步,如同永无止境的螺旋,将我裹挟其中,不得喘息。
我从洛国那片弥漫着药香与权谋气息的土地启程,踏过严国冰冷肃杀的大理石殿堂,穿过棍国面具之下暗流汹涌的宫闱,又回到凌国,在熟悉的涵清宫中试图拼凑碎片,最终,线索如同蛛网般,将我引向了其他三国。
身心早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股不肯放弃的执念支撑着。
这日,我踏上了安国的土地。
安宫以其独特的琉璃穹顶和随处可见的流水回廊闻名,阳光透过穹顶,折射出斑斓光彩,却驱不散我心头的阴霾与沉重。
我独自一人走在光可鉴人的安宫大理石路上,脚步虚浮,连日来的奔波、心力交瘁、以及得知严司辰真相对内心的冲击,如同积攒的毒素,在此刻骤然爆发。
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毫无预兆地袭来,视野中的琉璃光彩瞬间扭曲、旋转,化作一片模糊的光斑。
“我这是……怎么了……”我踉跄着,下意识伸手扶住冰冷的廊柱,指尖传来刺骨的凉意,却无法压下那股从骨髓深处渗出的虚弱感。脚步变得绵软无力,仿佛踩在云端。“难道……是这几日过度操劳……终于撑不住了么……”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近乎脱力的昏沉中,试图稳住身形时,远处,一个窈窕的身影穿透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她穿着一身耀眼夺目的金黄色礼服,裙摆随着她坚定而快速的步伐摇曳生辉,如同暗夜中骤然升起的朝阳,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正大步向我走来。
“沐祈!”清脆而带着关切的女声穿透了我浑噩的感知,是安惟夏,安国那位以爽利和美貌闻名的年轻女帝。
我想抬手回应,想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然而,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刚刚抬起一寸,眼前最后的光线便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
“沐祈……”
是谁……在呼唤我的名字?
声音忽远忽近,缥缈得如同来自另一个时空。
身体似乎在晃动,有谁在轻轻推搡着我的肩膀,力道带着急切……是安惟夏吗?
还是……别的什么人?
意识沉浮在混沌的深海,无法辨别。
“沐祈!你醒啦!”
一道明亮的光线刺破黑暗,伴随着更加清晰、带着喜悦的呼唤。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由模糊逐渐聚焦。
一张娇艳明媚、写满担忧的脸庞映入眼帘,正凑得极近,是安惟夏。
我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榻上,看陈设,应是安宫的某处寝殿。
拜见……咳咳咳……”我刚想挣扎着起身行礼,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我虚弱的声音。
“哎呀,都这样了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安惟夏见状,连忙伸手扶住我的肩膀,阻止我起身,语气干脆利落,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一回生,二回熟,咱俩这都第二次见面了,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她指的是之前在七国某些公开场合曾有过的一面之缘。
“陛下,沐祈给您添麻烦了。”我顺了她的意,重新靠回软枕,声音依旧沙哑。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安惟夏摆摆手,随即秀眉微蹙,“不过,你的身子骨现在虚得厉害。我刚帮你请了宫里最好的大夫瞧过,他说……具体的病因一时竟也查不十分明确,像是某种极度的耗竭,非寻常病症。但是,低血糖是肯定有的!”
她说着,语气带上了几分责备,“我听说你这几日为了洛伦那小子,像疯了似的四处奔波调查,是不是连饭都顾不上好好吃?觉也没睡安稳?”
她的话精准地戳中了我近期的状态。
我垂下眼睫,没有否认:“是的,陛下……您猜对了。我此次前来安国,也正是为了洛伦……”
“停停停!”安惟夏打断我,故作不满地撅起嘴,“你就别‘您’啊‘您’的了,听着生分!我年纪比你还小好几岁呢,用平语就好,叫我惟夏或者安妹妹都行!”
她活泼而亲切的态度,稍稍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郁。
我勉强笑了笑,从善如流:“好,惟夏。洛伦他……至今仍昏迷不醒,我……我很担心……”提起洛伦,心脏便是一阵紧缩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