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一个扎着羊角辫、声音稚嫩又清脆的小萝莉,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从挂着“第一小学”牌匾的大门里飞奔而出。
阳光在她乌黑的发辫上跳跃,洗得发白的蓝色校裙裙摆随着她的跑动扬起快乐的弧度。
“乖宝贝!”等候在门口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立刻蹲下身,张开双臂,准确无误地接住了这颗投向自己的“小炮弹”。
他大约六十出头,头发已然花白,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朴素的深色中山装,虽然洗得有些发旧,却整洁非常。
他的脸庞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看着小孙女的眼睛里,却盛满了仿佛能融化坚冰的和蔼与兴奋。
他宽厚温暖的手掌,一遍遍轻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头顶,动作里是化不开的慈祥。
“小沐祈,我们回家!”老人站起身,自然地牵起孙女的小手。
他的手掌粗糙,布满老茧,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印记,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全与心安。
“爷爷,今天我在学校又考了英语的年级第一!”回家的路上,小女孩兴奋地比划着,小脸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她坐在爷爷特意带来的小马扎上,依偎在爷爷身边,激动地蹬着两条小腿,“老师就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我啦!还在全校的喇叭里称赞了我呢!大家都听见了!”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星辰般耀眼的光芒,那是未经世事淬炼的、纯粹的骄傲与快乐。
“好!好!我们小沐祈,真是给爷爷争气呢!”老人听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笑得如同秋日里盛放的菊花。
他宠溺地伸出粗糙的右手,轻轻捏了捏小孙女挺翘的鼻梁,声音里充满了自豪与怜爱,“爷爷就知道,我们家小沐祈是最棒的!”
是的,那个扎着羊角辫、沉浸在考取好成绩简单快乐里的小女孩,就是九岁时的我,凌沐祈。
而那个用全部的爱与温暖守护着我童年的慈祥和蔼的老人,正是我的亲爷爷——凌宗树。
记忆的画面温暖而鲜活,仿佛还能感受到爷爷掌心粗糙的温度,闻到那时阳光和栀子花混合的香气。
那是我黯淡童年里,为数不多的、真正算得上明亮与温暖的色彩。
爷爷从不因我是女孩而有丝毫轻视,他总说:“我们沐祈,将来是要做大事的。”
他用他微薄的收入,尽力给我最好的教育,用他朴素却坚定的话语,在我心中埋下了尊严与坚韧的种子。
(回忆结束)
温暖的画面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记忆中那场席卷而来的、冰冷的噩梦。
家族巨变,爷爷含冤受辱,那双曾经充满慈爱的眼睛,最终在无尽的冤屈与世态炎凉中,失去了所有光彩……而我,被迫远离故土,辗转来到这永昼星。
指尖猛地收紧,冰凉的玉牌硌得掌心生疼。
胸腔里翻涌着酸涩与灼痛,那是对至亲无尽的思念,更是对不公命运和那些幕后黑手刻骨的恨意。
我抬起头,目光穿透殿宇的穹顶,仿佛要望穿这永昼星的天幕,直抵那遥远星空彼岸的故土,直抵那已埋骨他乡的至亲。
”爷爷,”我低声呢喃,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看到了吗?你的小沐祈,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您庇护的小女孩了。她在这里,在这异星的王权中心,一步步站稳了脚跟,成为了棍宫的九级侍卫。”
玉牌在我掌心渐渐被焐热,仿佛汲取了我全部的信念与力量。
“距离我登上凌国女帝之位、查明真相、为您复仇申冤之日,又更近了一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淬炼而出,带着血的温度与铁的冰冷,“那些曾经加诸在我们身上的屈辱,那些让您含恨而终的冤屈,我必将一一讨还!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凌宗树的孙女,绝非池中之物!”
复仇之路,漫长而艰险。
眼前孔曦带来的迷雾,朱世倾身边潜藏的危机,棍国与李国之间的暗流,乃至凌国国内盘根错节的势力……所有这些,都不过是这条路上必须跨越的障碍。
爷爷,请您在天之灵,看着我。
看着我如何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周旋,如何积蓄力量,如何……将那倾覆的天,再翻转过来!
殿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我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与淡然。
只有那双深藏在眼底的火焰,依旧在无声地、剧烈地燃烧着,照亮着前路,也灼烧着那颗誓要复仇的心。
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但目标,从未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