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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第1页）

◤第三篇章｜II｜夜行◢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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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目Day26】

夜色低垂。

松田刚刚结束一整夜的比赛，被无休止修复无缺的躯体依旧残留着被攻击过后早已不再鲜明的灼痛，像是游动攀爬于薄薄的皮肤之下的蛆虫或是游蛇，让他的理智被烦躁的火焰逐渐吞没。

他靠着狭窄的巷口，指间夹着根卷烟。十月深夜的冷风夹杂着垃圾与污水的腐臭，从建筑之间逼仄的缝隙里涌出，他皱眉抬手穿上随意搭在披肩上的外套，却并没打算离开这个阴暗的角落，而是叼着还没点燃的烟倦怠地仰头靠在墙上。

警校生在毕业式上当众殴打警视厅高官的事件发生后，不仅毕业礼被紧急叫停，松田阵平也被迅速控制起来。

他被强硬地压制在地上无法动弹，视线所及只有一小片陈旧的、布满灰尘的、有些劣质的红色地毯，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在他的脑子里吵成一片，乱成了一锅粥。

哈……总算还是迈出了这一步，他想。

松田放松地放弃了抵抗。

靴子落地了。

事后警视厅的调查人员调出警视总监还是个普通刑警时所经手的一起事件，嫌疑人名为松田丈太郎的事件案卷上清楚记录着在经历充分调查与审讯后，松田丈太郎这才得以洗清嫌疑。

而后有些稍微上了年纪的警官不约而同回忆起这位曾经名噪一时的拳击手。

原本正值职业生涯的上升阶段，却在被爆出身陷恶性犯罪的疑云后锒铛入狱，在大众眼中就此声名狼藉不知所踪。即便此后得以洗清嫌疑，但松田丈太郎身为自然人的社会存在已经不存在未来了。

为此，许多教官和同期都为他出面作证，试图解释这并不是一场针对警视厅的袭击行为或是对公众暴力机构的刻意抹黑，仅仅只是一个青年人一时热血上头的鲁莽行为。就连警视总监百田陆朗本人也在松田阵平被拘留期间前来对他当年的失误向松田阵平与他的父亲松田丈太郎亲自谢罪。

然而由于警校毕业礼当天恰巧有记者到场，这件本可以定性为普通斗殴的事件性质又太过恶劣，这一切在公众面前迅速恶化为一件巨大的丑闻。为此百田不得不拒绝为他提供书面谅解，他也因此在被拘留十五天后永久离开了警察的岗位。

松田沉沉呼出一口气。

实际上在萩原研二觉醒后，他就一直在思考究竟该怎样修改诸伏景光的死亡，他那倔强的、一心求死的同期。在排除众多不具可行性的方案以后，他最终还是决定先进入那个组织内部再说。

当前的乱局不过计划中的第一步。

当然，这一切也并非没有夹带私人恩怨，他毫不心虚地想。

就算只是工作失误，他父亲的职业生涯却真切地为那位警视总监的失误全然葬送。私刑并不正义，但他也为自己的一时暴力付出了代价，这很公平不是吗？

至于在这一轮清醒过来的萩原，他当然也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对方，虽然只是在出事后发送给当事人的一条语焉不详的短讯，并且自那以后就彻底不再使用原本的那张电话卡。

他最终还是没点燃那根烟，那根烟连同被他拿在手里把玩的打火机被一同收回了外套口袋。

垂头面无表情的瞥了眼脚边，几个年轻人七零八落倒了一地。

已经是第三次了。

在外出时偶尔会被一群看起来还没成年的不良少年围堵进人迹罕至的巷道或者街区死角，最初遇到这种情况时，他那颗身为前警察还没泯灭多少的正义之心让他在肢体冲突前试图和这群半大男孩进行一些言语沟通。结果理所当然，那群家伙根本不打算听他废话，抄起家伙一拥而上，最后一个挨一个倒在地上睡得无比香甜。

今晚的状况简直是又一次复刻。

但距离真正的黑暗相比，这一切大概仍旧相去甚远。

就算这几次针对他的围堵看起来来势汹汹，然而对于隐藏在大多数人终生不会涉足的灰色地带里求生的人来说，这大概也不过根本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

毕竟就算他近期在几个地下拳场的表现再怎么出挑，也不过只是个刚刚展露头角的新秀，即便截至今夜的比赛结束后他的赔率已经达到了一赔一点四，然而真正愿意在他身上花钱下注的观赛者依旧寥寥无几。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某些损失惨重的地下拳手或者背后的金主花点小钱请人来给他个教训，这样也就说得通了。

松田又叹了口气，在初冬冷冽的风里呼出了一团白雾。

这样的混乱与动荡，不过只是灰色地带边缘渗出的最为微小的恶意，而想要靠近盘踞于黑暗最深处的地方所要面对的，又该是怎样超越人类认知底线的恐怖恶意？然而不论是为了进入那个组织或是在未来成功进入组织后，抛弃警察乃至身为普通人的良知成为真正的恶徒是他必然会面临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