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人!”蒋平追了出来,那双精明的眼睛不住瞧着他,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似的。
他是五鼠中心思最为细腻的一个,白玉堂对展昭的态度不似以往,而展昭离开的背影又带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在,他总觉得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令他二人如此的怪事。
自家五弟,他是知道的。开封府的猫儿对他这只锦毛鼠而言,决计是与旁的不同。
“蒋四侠有何事?”展昭站定,与之对视的眸色沉静坦荡。
“展大人既是老五的救命恩人,我这做哥哥的又怎会让恩人独自离开,自是要送上一送。”
“四侠客气,展某不过是举手之劳,谈不上恩人一说,还望四侠莫要如此称呼。”展昭随他慢慢往飞峰岭走去——渡人离岛的船只全停在那儿。
“刚刚老三只不过是胡言乱语,你不要同他计较,展大人的为人,我们自是信得过的。”
展昭点头应是,二人无言行了一段路,在转过弯路后,渡口的船只便入了眼帘。蒋平斜眼望了望展昭,只觉今日光线强烈,衬得那脸色都有些白得过分,也像是病了一样。又暗自观察了片刻,在屋内不曾注意,如今静下心来,才觉这人气息不稳,细想展昭将老五送回时的言辞,他问道:“我有一事不明,可还烦请展大人解惑?”
“请讲。”
“你说老五中了苗疆万虫散,那宋姓大夫说除了解药,就只能是翠峰谷那怪医的涅槃丹可解,因不知是何人下毒,只得去那翠峰谷求药,可据我所知,那怪医性情古怪,行事乖张,曾有人千金求药,却连面都没见着,你又是如何向他求得?”
“也没什么,白兄吉人自有天相,许是命不该绝,我见得怪医,说明来意,他便答应了。”展昭含糊带过,本就没什么好提的,此时说出来也只不过是让对方觉得有所亏欠罢了,除此之外,无半点用处,也许传到白玉堂耳朵里,还会觉得自己是另有所图。这份人情背着,还与不还,于他二人,都是煎熬。
“就如此简单?”蒋平不信。
“真是如此,那怪医心情好的时候,还是蛮好说话的,我运气不错,赶得正是时候。”展昭冲他笑了笑,又似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蒋平,蒋平拿着轻轻摇了摇,不解地看着他。
展昭道:“是翠峰谷的丹药,专补气血,回来时情况紧急,我给忘了,四侠带回去吧,解毒之时白兄吐了不少的血,我此前已服过,效果明显。”末了想到白玉堂的眼神,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只是别说是我给的,怕他闹脾气,不肯用。”
“你与老五究竟发生了何事?以前他可不是这样待你的。”蒋平问道。
展昭摇头:“我与白兄有月余未见。”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知道白玉堂究竟怎么了。随即神情一凛,他对蒋平道:“白兄中毒一事非同小可,听闻万虫散是苗疆排得上前三的剧毒之物,下毒之人定是抱着要他命的想法去的,可白兄仗剑江湖,很少与人结此生死大怨,又有谁会使出这般阴狠毒辣之计,四侠不妨回去与各位义士相商,早日寻出下毒之人,不然他这次未能得手,下次如何便说不准了。”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岸边,展昭踏上小舟,与蒋平告辞,离开了陷空岛。
小舟轻摇,木桨激起涟漪,船工撑得惬意又轻松,展昭坐在上头,只敢盯着舟底木纹——他畏水,若是盯着水面的话,总觉得自己在动,快要晃着掉下去一般。
耳畔是粼粼水声,思绪渐渐飘远,他一会儿在想白玉堂究竟是被何人所害,竟不惜以如此剧毒戕害于他,一会儿又在想白玉堂为何要那样对待自己——是不是在他们未见的这一个月里,何人又心怀不轨,意图挑拨他俩的关系,进而引起江湖与公门更加对立?可白玉堂又怎是那种能轻易被人引导思路的易与之辈?
“展大人,到了。”船工也不是第一次载他渡河,却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展大人走神如此,竟在他喊了三次之后才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
“抱歉。”展昭从怀中取出钱两交予船工,掀袍上岸,从客栈处取回马匹,向开封府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