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槿夏看着江梓书那低垂的眉眼,心中一软,伸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阿书,我希望你能活得开心一点儿,我不想看到你独自痛苦。”
江梓书缓缓抬起头,看着林槿夏那坚定而温暖的目光,叹了口气像是做好了准备。“夏夏,我……我曾经经历过一些很痛苦的事,那些回忆就像梦魇一样缠着我,我害怕会伤害到你。”林槿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伸手轻轻擦掉江梓书眼角的泪,语气无比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阿书,你听着,你的过去我没参与,但现在我们在一起。那些泥泞也好,潮水也罢,我都会陪着你一起淌过去。”说着,林槿夏缓缓地将江梓书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有些颤抖的身体,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一下一下地轻轻摩挲着:“阿书,别再折磨自己了。”
江梓书在她的怀抱里,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紧紧回抱住林槿夏,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夏夏,谢谢你……谢谢……”江梓书的声音像被揉碎的纸,混着夜风飘进林槿夏耳里:“他叫江梓书,是我哥哥,而我叫江梓舒,这些你都知道,哥哥死后,我改名为江梓书……
林槿夏指尖一顿,没追问,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惊惶的幼鸟。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哥总说我是‘闷葫芦’,”江梓书的眼眶红了,“他会举着相机追着我跑,说要把我‘不开心的样子都拍下来,等以后拿给娶我的人看,看谁还敢要我。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9月17日那天是他的生日,哥开车载我去看画展,车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失控,哥和我冲到了桥下,哥哥被对面驶来的车撞到,当场死亡,而我整整坐了三年轮椅。妈妈知道这个消息精神失常,她总把我唤成哥哥,说我是杀害哥哥的凶手,爸爸没有问我,就把我的名字改成了哥哥的名字,一开始我还反抗,后来被叫习惯了,觉得这样也好,我活下来也有哥哥的一份。那个时候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妈清醒的时候说我的眼泪脏,别假惺惺的,不让我去哥哥的墓前祭奠,我每次只能盼啊盼啊,等美术老师上门,我求他推我去。我尝试过自己去,可我连门口都到不了,就摔倒了,一年又一年,等我重新可以走路,妈妈病得更严重了,住进了医院,爸爸也开始不闻不问,只是按时支付着费用。我离开了家,开始自己一个人生活,却怎么也逃不出过去……
林槿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她悄悄抹去眼泪一字一句:阿书,我不会劝你放下过去,有的时候甚至因为有了这些过去,你才会迫切的想要活下去,强迫自己活着……
江梓书的手指缓缓蜷住林槿夏的衬衫,声音模糊:“夏夏……”
“嗯?”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林槿夏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睛,认真地说:“会。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江小姐,您赶紧来一趟医院,您母亲出事了。”江梓书的心脏骤然一缩,指尖的颤抖让手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如同她此刻的世界。她慌乱地弯腰去捡,却被林槿夏按住了手。
“我陪你去。”林槿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可江梓书却猛地摇头,泪水混着绝望从眼角滑落:“不要……夏夏,你别去,我怕……我怕医院里的一切会把你也吓跑。”
江梓书疯了似的跑到车上,外面还下着雨,她猛踩油门,车子很快消失不见。林槿夏追出来,只剩下雨声。
医院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江梓书几乎窒息。当她推开病房门,看到的却是梁茵跪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刀,梁茵的脖颈处洇开一片刺目的红,她抬起头,眼神涣散却又带着莫名的清醒,:“阿书,你来了,你来看我了。”“妈,我来接你了,你把刀给我好不好。”她要崩溃了。梁茵没有反应,只是盯着她的脸。“妈,我求你了,把刀给我好不好。”江梓书伸手去抢,却被躲开。梁茵最后看了她一眼,将刀直直插入自己的心脏,又拔了出来,梁茵的手无力地垂落,那把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溅起的血珠落在江梓书的身上,滚烫得像要将她的灵魂都灼烧殆尽。“来人啊!来人啊!医生……”江梓书试图堵住流血的伤口。梁茵却抬手抚上她的脸,“阿书,我的儿子,不对,你不是他,你是我的女儿,江梓舒,是我错了,一切都错了……”“妈,你别说话了,好不好,医生来了。”“孩子,是妈妈错了,妈妈对不住你,别怪妈妈,放妈走吧!妈累了。”冲进来的医生将她挤到了旁边。
江梓书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声。
梁茵还是离开了。
林槿夏赶了过来,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么软弱的江梓书,江梓书把自己的伤疤剖开给她看,甚至她的心,都被她自己一点点的剖开,在她妈妈离开的那一晚,她终于可以软弱,终于可以做一个有感情的自己……
“为什么她最后告诉我对不起,老天好像真的讨厌我,将重要的人一个又一个从我身边带走,单单把我剥离出来,留我自己。为什么还要认出我?为什么?”江梓书一步步走出医院。林槿夏拿着伞追了出来,江梓书就那样失魂落魄的往前走,连车都忘了开。
“你是打算走回去吗?”江梓书没有回答,林槿夏将伞移向她这边,她笑了笑走开了,“别理我了,夏夏。”林槿夏望着江梓书那落寞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她知道此刻江梓书需要空间,但又放心不下。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江梓书漫无目的地走着,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裳,可她却浑然不觉。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哥哥走后,她多么渴望母亲的关爱,渴望母亲能叫着她的名字,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然而,母亲却一直沉浸在失去哥哥的痛苦中,对她这个女儿视而不见。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当母亲临终前那番话和那决绝的离去,还是彻底击溃了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认出我?就把我当成哥哥不就好了吗?”江梓书在心中呐喊。
突然,一辆汽车疾驰而来,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林槿夏瞳孔骤缩,“小心!”她大喊着冲过去,一把将江梓书推开。江梓书摔倒在地,看着差点被车撞上的林槿夏,终于有了反应。
“夏夏,你疯了吗?”江梓书爬起来,冲过去抱住林槿夏,声音颤抖。林槿夏虚弱地笑了笑,“我不能看着你出事。”江梓书紧紧抱着她,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滑落,“你要是出事了,我……我怎么办?”
梁茵的葬礼,江黎终于出现,“你怎么混成这幅样子。”江黎看着江梓书语气激厉。江梓书没有辩驳。“爸,谢谢您能来。”江黎有些意外,没再说什么。只是吩咐助理安排梁茵的后事,“有时间,回家坐坐,你也不小了,该想想以后了。”江黎嘱咐完,离开了。
“妈妈,您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您别自责,那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