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在母妃逐渐冷去的尸骨旁边,暗自立下誓言。
他会登上那个位置,成为这世上最尊贵不凡的,最有权势的人。
他再也不想跪在任何人脚下,苦苦哀求对方施舍一点温暖。
母妃,我?食言了……
他痛楚地蹲跪下去,指尖摸上那把长剑。
回转剑刃,抹向自己的脖子。
在荣王凄厉的呼唤声中,他含笑闭上了眼睛。
不过是一死,人终归一死。
总好过,苟延残喘,做一世囚徒。
这一瞬,他真正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
不该奢望温情,求而不得的尊严,这一瞬,随着生命消逝,一一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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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得很大。
这个上元节,满月未能如约出现。
阴沉的天幕里?飘着轻盈如羽毛般的雪。
宋洹之在宫里?同刑部的官员夜审昨晚抓住的细作。
原定设在今晚的上元宫宴取消,以太?后抱恙的借口,拒绝了各地藩王与官员们觐见。
大火损毁了不少殿宇,由乔翊安带着工部的人商议修葺重建。
自葶宜过世后,一直甚少出门的郢王进了一趟宫。
皇帝旧疾复发,太?医们汇聚在乾元殿门前,远远瞧见郢王进入,迅速让开?一条路来。
大殿中光线昏暗,皇帝虚弱地坐卧在龙榻,瞧上去脸色很差。
郢王站在阶下唤了声“皇兄”。
其实自打?皇帝登基后,他们兄弟之间就已经?不再这样称呼了。
“皇上”、“圣上”……他是弟弟,也是臣工,昔年兄弟情分?,半点提不得,需时时恭谨顺服,体现为臣的忠心,称呼上半点不容出错的。他就是凭着这份小?心谨慎,才能成为所有手足里?头,唯一平安活着、体面留守京城的一个。
皇帝眉头颤了颤,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声音里?带着沙哑的慵懒,“来了?”
“来了。”
“坐吧。”
“谢皇兄。”
再寻常不过的对话,在此刻静寂空荡的殿中,却显得有一丝紧绷。
郢王在榻对面早已备好的椅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