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嬷嬷从乳母怀里接过孩子,如?临大敌一般瞪圆了眼珠,“可不敢乱来,姑娘们让让,赶紧先叫小少爷进去才是,莫叫他在外头着了凉。”
女孩子们你推我我推你跟着往里去,嘉武侯夫人等早听?见响动,纷纷含笑望过来。
“快,给我抱抱!紧赶慢赶没赶上咱们大少爷降生,迟来这些日子,心里惦念得紧呢。”
一个族里的长辈含笑来抱孩子,韩嬷嬷瞥了眼嘉武侯夫人的脸色才敢把?弛哥儿递过去。
祝琰解了披风抿了头发进来,与几个同辈的堂妯娌寒暄打了招呼,又一块儿向?长辈们讨吉利行礼。
弛哥儿从一个长辈手里辗转到另一个怀中,过了好一阵才被安放在嘉武侯夫人身边儿。
孩子出门前才哺喂了一回,被一群陌生的妇人轮流抱过,躺在襁褓里似乎不太舒坦,在嘉武侯夫人身边扭了两扭就哭出声来。
屋里的人一时全都慌了,手忙脚乱的齐齐拥过去哄孩子。有?的催促乳母快过来哺喂,有?的喊丫头过来叫瞧瞧是不是衣裳弄湿了。
嘉武侯夫人摆手把?人都隔开,自己将孙儿抱在怀里哄了好一阵。
祝琰被隔绝在人群外,连近前都不能,她是晚辈又不好上去指点长辈们如?何带孩子,只能含笑瞧着大伙儿忙碌。
过得片刻外头的管事婆子进来讨示下,祝琰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上去,带着梦月等几个大丫鬟往前厅去检查布置摆设等。
热热闹闹过了一整日,夜里只余下嘉武侯府自家?亲眷聚在一块儿。弛哥儿躺在乳母怀里睡得很沉,沈氏拉着祝琰一块儿打了一圈牌。
玩玩闹闹时间过得飞快,夜里风凉,嘉武侯夫人不放心孩子出门见风,好说歹说要把?弛哥儿留在自己身边过一宿。
祝琰便是不舍也只得应了。
老人家?喜欢孙辈,是人之常情,她很清楚嘉武侯夫人不会伤害她的孩子。
她和宋洹之并肩往回走,清幽的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漫过足尖。
宋洹之探手握住她藏在袖底的指尖。
回眸望去,身边跟着的婆子侍婢不知何时避得远了。
身边只有?这个眉眼深沉,柔望着她的男人。
祝琰没来由地脸上一热,半转过头去望着无人的一侧,寻些话题来与他说。
“母亲他们太宠弛哥儿了,个个拿他当宝贝般相待。”
宋洹之垂眼望着两人映在地上的影子,轻声道:“他是家?里头一个孩子,正新?鲜着,难免。”
祝琰闻言抿唇笑了笑,“有?许多人疼他,原是她的福气。只是……”她斟酌着言语,心里纠结不定,怕宋洹之觉着她小题大做。
“你是怕,母亲他们太宠他,纵得他坏了性情?”
祝琰点点头,“二爷懂我。”
她曾见过许多被家?里老一辈宠护着的少年人,因有?长辈撑腰,不肯听?服父母亲的管教,长成了只知躲懒享受、寻欢作乐的纨绔。
宋洹之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掩在兜帽里的耳珠,“弛儿还小,母亲便是过分宠爱些,也没什么?。待他大了点儿,懂事些,咱们再慢慢教他。”
在这个孩子降生之前,宋洹之自以?为会是一名严父。
可直到弛哥儿出世,他头一回见着襁褓里的那个小人儿,他才发觉自己根本做不成严父。
他只想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双手捧送到那个孩子面前,哄他欢笑,逗他开怀。
愿他在这世上处处顺遂,事事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