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天真烂漫的孩子,尚不知自己的前程归宿已早早被定下。宫规礼教沉沉压在肩头,一背负就是一辈子,再也回不到从前恣意自由?的闺中生涯。
祝琰觉得这门?婚事对瑟姐儿来说?,实则是有些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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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夫人入宫求见过两回,均被皇后挡了?回来。
乔翊安四处托人去弄祛疤散瘀的伤药,希望能将瑟姐儿的罪过减到最轻。
皇帝对此事倒不十分在意,出言宽慰了?几句。“同那些疆场杀敌的将士们受的伤痛相较,这点微末小伤算得什么?小儿女之间?吵吵闹闹罢了?,也值得如此小题大做?”
还吩咐左右告谕皇后,不得对此太过紧张。更?亲自交代乔翊安,回到家中不准责罚女儿。
三月初,在京郊皇家西苑山下,春耕礼如期举行。皇帝皇后率朝中大臣命妇,身穿百姓衣衫,植扶禾苗、播洒稻籽,乞求今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赵成跟随在帝、后身侧,头一回公开以?皇太孙身份露面参与国事。
祝琰和一众命妇头束麻巾,腰裹素裙,站在山脚下遥望高高的祭台上、皇帝身边那个修长的人影。
一年未见,他长高了?好多?,褪去孩童的稚幼之气,长成了?一个耀眼的俊朗少年,行止有度,稳重清雅。
祝琰已经拿不准他的身量,无法再为他做衣裳了?。宫外?的东西便是送进去,多?半他也已经用不上。
祭礼结束后,朝臣命妇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叙旧寒暄,络绎朝外?走。
林道?西侧,一辆金漆绣麒麟的锦车停在那儿。
宋洹之扶着祝琰向车里坐着的人行礼。
“使不得,宋、宋少夫人快请起。”车里传出少年的声音。
嗓音微哑,不复从前的清亮,正处于变声之期,
“听说?宋小公子取名叫做修弛,只不知是何模样,而今尚未能得见。”赵成顿了?顿,本?是为着不打眼,只准备在车里隔帘说?几句话,如今人到了?眼前,又?觉着这般太过托大,不显尊重,便撩帘步下车来。
“这块雕麒麟玉珩是太皇太后初见时赏与吾的,原是一对,吾见其?雕工精雅,古朴简素中不失光华,极为心爱。”他缓缓递出手?中之物,“这枚送与弛哥儿,算吾……恭贺弛哥儿新诞。”
他着素袍的腰间?,也正缀着另一枚。
祝琰目视宋洹之,见他微微颔首,便将那玉珩小心收在手?里,“臣妇代弛哥儿谢过殿下。”
此刻近距离相对而立,方察觉原来昔日那半大少年已与她一般高了?。
赵成踌躇片刻,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忽道?:“听说?乔少夫人病了?,今日未能同乔卿一道?前来。”
祝琰眸光流转,迅速反应过来,他想问的人,怕不是祝瑜,而是瑟姐儿?
这少年一向细心,怕是早已料到瑟姐儿的境况。
他人不能出宫,碍于礼节也不能随意同人打听闺中的女孩儿,但心中总归放心不下。
祝琰温声答道?:“家姐不过小恙,不打紧,劳殿下记挂。”
声音低了?几分,垂首更?靠近赵成几分,“殿下放心,瑟儿她也平安无恙,上回失手?伤及殿下,她心里过意不去,抄了?几十遍经书?,供在佛前替殿下祈福。”
妇人声音温柔,语调平和,未带半点揶揄轻视之色。
少年面颊微微泛红,倒觉着自己不及祝琰磊落。
他别过眼,抿了?抿嘴唇,低声道?:“那日原是吾不好,未能体察乔姑娘的难处。至于这伤……也无碍的,乔姑娘实为无心之失,还请夫人代为向伯夫人、乔少夫人解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