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即使温曈告诉他,以今晚晚宴的情况,他也绝对没有机会能够脱身出来。厌倦了那些须臾奉承的场合,各色虚伪冷漠交织。但就算厌倦,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微笑面对。
他的身不由己,他希望温曈能够明白谅解,却又害怕着她的明白谅解。
顾臣尧忽然蒙住温曈的眼睛。这双眼睛像白玉一样无暇,看着他的时候充满崇拜和仰望,而他却满心的自我厌弃,怕看到她眼里伪装出来的自己有多可怜。
温曈并不害怕等待。三年都等下来了,短短一夜又算什么?她并不是没有在这里等过一夜,对她来说等待的对象只要是他,意义都是一样的。
但他不懂,他始终不懂。
现在担任设计师的模特,都要负责把设计师安全送到家才算完事吗?温曈咧了咧嘴角,努力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怎么笑的出来。在她与他分开的这段时间,别的女人站在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顾臣尧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失笑,夏妍现在担任我的助理,送我回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好一个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让温曈觉得自己是个不识大体不懂体谅的小家子气女生。
从模特到助理,完成连续大跳跃,她是不是该为那个叫做夏妍的女孩子鼓鼓掌?
顾臣尧眉梢弯着,握住温曈的手说,来,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顾臣尧的复式公寓,楼下有一个专门的房间被他空出来当成简单的设计室。
温曈从没踏进过那个房间。也知道那是属于顾臣尧最为隐蔽的空间,他心尖上的东西。
他的手从她眼睛上移开的时候温曈只觉得一阵恍惚。
柔和的橘色灯光下,立式衣架上赫然是一件女式裹胸式的小礼服。
淡淡的黄色透着白,从右肩倾斜而下的朵朵向日葵旋转到及膝的左侧裙摆,小公主式的晚宴小礼服。看上去虽是极为简单的款式,只有走近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
礼服上十朵向日葵,全是由颜色特殊的棉麻手工缝制而成,一针一线,耗费的不止是时间和精力。温曈虽然不懂服装,但也知道在这样高档的小礼服上极少会有人用上棉麻。
刚才看到的第一眼温曈便有些喜欢这件可爱又不失气质的小礼服。
她想去摸摸它,手伸到一半又蓦然止住。想了想,终究还是颓然放下。
喜欢。温曈点点头,朝他微笑,等你完工了我试穿给你看。
顾臣尧这才释怀,叹着气拍她的额头,我还以为不合你的心意,不愧是我顾臣尧的女朋友,一眼就看出还不是成品,有潜力哦。
温曈又问,它有名字吗?
有。就叫向日葵。他毫不迟疑的回答。这件礼服的亮点便是在这些向日葵上,一针一线全是由他亲手缝制,不知花费了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其中用心可见多重。
温曈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而专一的爱,它代表着勇敢和希望。
心一阵刺痛。犹如光脚走过荆棘的泥泞,疼到了骨子里去。不管这件被他取名为向日葵的礼服真正主人是谁,至少那个人,被他赋予了向日葵的意义。
但无论是谁,温曈清楚而冷静的明了,那个人绝不会是自己。
顾臣尧与她相识一年多的时间,一年,不够他来完成这件用心颇深的礼服,更不够他费心到这种程度。
可是怎么办?她竟然开始嫉妒了。她嫉妒曾经或者现在,那个被顾臣尧放在心里的人。
温曈问吉米,男人什么样的表现才能说明他对那个女人是用了心的。
吉米想了想后说,大概,是能够为她做很多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放下一些原来觉得怎么都放不下的姿态,嗯,应该是这样吧。
连吉米都不确定。
可她说的又不无道理。温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设计师只负责设计不负责做衣服吧?
做衣服是裁缝的活。你男朋友不就这方面的专业吗,想知道问他去。吉米颇为不耐烦,她边数落温曈,边给自己化浓浓的烟熏妆。
像温曈这样极不喜欢化妆平时出门最多只擦一层隔离霜的人来说,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吉米每次都喜欢把自己化的看不出是自己来。
吉米说,这样多好呀,谁也看不出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快乐或难过,全由她自己一个人扛。
是个脆弱的人,却执拗的假装坚强。
吉米是在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出的门,温曈却在午夜一点的时候接到来自某个酒吧陌生酒保的电话。
男人礼貌客气得问她,请问是吉米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