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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皎若云间月(第3页)

一阵风起,吹响了楼外檐角上挂着的几只铜铃。

铃声清越,如梦似幻。

宋夜痕在等着华岫的回答,可是他所冀盼的声音却迟迟传不进他的耳朵里,他感到茫然凄苦,仿如置身无边的戈壁,四顾都是绝望。干渴已经快要将他吞噬,寒冷如刀的烈风割着他,虎豹豺狼都围困着他,肆机要将他扯成碎片。他一脸凄然,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到那时他方才知道,自己是那么那么地期望得到眼前这女子的认同。

她若是也误会他,不肯信他,他想,那么就算将来沉冤得雪,就算破了千军万马登高凌驾尘俗之上,是不是也没有意义了?

心忽然很痛。痛得胜过一切皮肉表象。

痛得仿佛将要魂飞魄散。

一轮圆月穿破层层乌云,将漆黑的夜空照亮了几分,也将这间小屋镀上稀薄的银白色。一个声音仿如穿越了千年,跋山涉水披荆斩棘而来,柔柔地,却堪比千军万马,飞入宋夜痕的耳朵,同时已撞进他心里。

那声音说:“我相信你。”

宋夜痕已经无法形容那一刻他死而复生的喜悦,他再也按捺不住,两步跨上前,紧紧地扶着华岫的肩,痴痴地凝望着她,笑得有些癫狂:“你?你真的信我?”华岫看了看他紧紧箍住自己的双手,似笑非笑,柔声道:“你说的,我就相信。”

你说的,我就相信。

短短的七个字,每一个字,都像蜜糖灌进心底。可是,却又像耳光落在脸上,像尖针刺进皮肉。

宋夜痕醒了醒神,松开华岫,微微地退了半步,想起自己此前对她的种种态度,忽然很恨,恨自己为何不能有这样的盲从与孤勇。为何不能对她也说一句,你说的,我就相信。他感到无地自容,将头沉重地垂下,道:“对不起。”

在此之前,华岫原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对宋夜痕痴心到怎样的程度,可是,听说他受困在牢狱,看着他带着浑身的伤回来,望着他委屈难过的眼神,她便知道,她的心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

她信他。她信自己所爱之人,绝非奸佞的伪君子。

她勉力笑了笑,问:“为何忽然道歉?”

宋夜痕说:“我之前那样对你……我,我当时也是气糊涂了,我将香锦当作朋友,看得像妹妹似的,我看她难受,担心起来,便就不分青红皂白,我太冲动了!”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华岫听得最真切的,便是那句朋友,那一声像妹妹似的,她曾怀疑宋夜痕对香锦有情,此刻方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心中暗喜,但故意强忍着,道:“我信你,并非想交换你对我的信任。你仍是有权利怀疑我,但我也绝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她摔倒是她故意的,我没有推她。”

宋夜痕也不是不知道香锦的小心眼,亦更加了解华岫的为人秉性,冷静之后他早就已经将事情思量遍了,心想大概他是真的错怪了她,好几次想对她道歉,此刻她这样一说,他更加惭愧,愈惭愧便愈难受,一口气涌上来,呛了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华岫急忙顺着给他抹了抹后背,就像小时候自己喝水被呛到,爹娘都曾这样温柔宠溺地轻抚过她,但她的手不注意碰到了后背的伤口,反倒让宋夜痕更难受,压抑的颤栗传入指尖,她一愣,佯作生气,道:“这后背的伤你怎能处理呢,把金创药给我吧。”

宋夜痕起身,摆手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华岫瞪着他:“让你坐下你就坐下!”说着,两手抄在胸前,再道,“除非你想要我今晚就留在这儿,守着你不走了。”宋夜痕顿时语塞,知道自己拗不过她,惟有乖乖地坐下。华岫掏出绢子,浸了水拧干,一点一点沾去伤口周围的血痕,然后再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沿伤口撒着,时不时轻轻地用手指去涂抹晕开,偶尔还对着伤口轻轻地吹几口气。

却听前面的人噗哧一笑,华岫直起身子:“你笑什么?”

宋夜痕依旧忍俊不禁,道:“是谁告诉你,要那样对着伤口吹气了?你吹的莫非是仙气不成?”

华岫顿时又羞又气,恍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若有什么轻微的磕磕碰碰,爹娘都会一面哄她,一面朝着她的伤痛处吹气,还骗她说那吹出来的是仙气,她信以为真,仿佛疼痛真的减轻了,长大以后才知道那不过是爹娘的宠爱,是善意的谎言。可是刚才也不知怎的,浑浑噩噩竟做出那样幼稚的举动,被宋夜痕一语道破,那声音就像吹在她耳鬓,吹得她直想夺门逃走。

她忽然俯下身去,一口咬住宋夜痕的肩膀。

“啊——”暗夜里少年一阵低呼,却怕声音传出去被别人听到,只好猛地握紧了拳头,死死地忍着,挺直了背,像一尊雕像似的,眉心都拧到了一处去。那左肩上一排玉齿,狠狠地嵌进皮肉里,仿佛还要嵌进骨骼,嵌进灵魂,他强忍着身体的颤栗,望着地上,烛火映照出的两人交错的影子。

片刻之后,华岫松开了他。但左肩上的齿痕却是撤不去了,弯弯的两排,如刻在石上的誓言,即便光阴流逝,却永久无法磨灭。他知道,他将会带着这两排齿痕从生到死,带入轮回,心中竟是悸动却又暗喜。

华岫嘻嘻一笑,道:“我这便是报了仇了,你以后若还敢惹我生气,我便再咬你一口。”宋夜痕看着华岫娇憨的模样,早耐不住心猿意马,说话又大胆了三分:“我若是一直惹你生气,那岂不全身都要被你咬了?”

华岫本想反驳,却猛然觉出那话语中的轻佻,再看面前的少年和自己隔了不过一寸远,就算光线幽暗,也能清楚地看见他扇动的睫羽,斜飞的眉,微笑的唇,连鼻息仿佛也要扑打在脸上,她羞赧地将身子背过去,道:“谁准你胡说了?”

宋夜痕略作沉默,低低地唤了一声:“华岫——”女子还是背对着她,用鼻音相应。他道:“有件事情,我不想瞒你。”华岫听出宋夜痕语态间的严肃,便跟着收了心,回头来望着他:“什么事情?”

宋夜痕敛着眉,仿佛在给自己寻找说话的勇气,又停了片刻,他才道:“你可还记得我曾问你有关洛云翩的事情?”

华岫愕然:“记得。”她更记得他对自己隐瞒了某些真相,而她还曾为了向他套问实话,不小心让香锦喝了掺有药粉的水,造成了彼此间第一次的剑拔弩张;后来又有接连不断的风波,以至于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再追究下去,她想,难道此刻他是要对我坦白了吗?颦眉蹙额,等待着下文的开启。

宋夜痕轻声一叹,道:“那个时候我告诉你,我与洛云翩姑娘仅有一面之缘,其实并不是实话。我们并非在风荫相识,而是在倾伶紫福舞班入京的行船上。”他于是将彼此之间如何相识、相爱却错开,逐一对华岫道来,华岫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先前的喜悦甜蜜倏地黯淡减退,只有无边的茫然与心痛缠绕着:“你为何之前要瞒着?”

宋夜痕便将自己入府的目的,以及心中的怀疑说了,说得很费力,每一字每一句都小心斟酌,生怕触怒了华岫。那天际的乌云再度将圆月遮蔽了,屋子里的光线随之减淡,如豆的灯火好像随时要被风吹灭。

华岫道:“你对我隐瞒,是想让我以为你只是无意间问起了她,让我以为你们真的只是萍水相逢,好对你降低戒心,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你怀疑我,怀疑她失踪了,甚至有可能已经死了,都是我造成的,对不对?”连出两问,像极了监牢里的酷刑,抽打在身,教宋夜痕倍受煎熬。

华岫凄然一笑:“你何不一直将这个秘密藏着,我便永远不知道,永远不会对你失望难过?”

宋夜痕沉痛道:“我不想骗你了。”我对你藏了秘密,无法坦然地面对你,那种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他将许多深挚的言语都吞回肚子里,只用尽全力说了那样简单的一句。一句话,随着他的眼神与肢体的动作,闯进华岫的视线里,渗进她的心里,给予她零星的安慰。

宋夜痕再唤了她一声:“华岫?”他说,“能否告诉我,实情究竟是怎样的?”华岫心弦抽紧,娇弱的身躯仿如在风雨中摇曳,她说:“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休养好了便帮我爹追查金器造假一事,也好给你自己洗脱嫌疑。”说罢,不等宋夜痕再开口,便急忙开门出去,背影如风,转瞬便没入漆黑夜色,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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