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妹妹是不是都觉得我长得与太后有些相像?”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我一早便听爹爹说过,可是大姐入宫较早,我也没能见着,听说太后近日身体不适,我也不好即刻去打扰。”
舒木青可不知道她如此会颠倒是非黑白,谎话说得眼也不眨的。大家都有些将信将疑,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琼妃道:“皇后娘娘还真是不凑巧呢,您若是见了太后,保管会被吓一跳,真的是……太像了。”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呢。”舒木青轻拉着唇角,接过话来。琼妃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一下子就转变过来投入计划表示很满意。
慕容熙凤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笑容,“妹妹玩笑话可别太认真了,本宫是本宫,太后是太后。”
“唔。我记住姐姐的话了。”舒木青笑盈盈地应道。琼妃也是莞尔一笑,“我也记住了。”
余下妃嫔虽对此时的气氛感觉有些奇怪,但也都回道:“臣妾也记下了。”
§4
舒木青早上来长信宫之前就吩咐了芷蓝芷晴细心准备晚膳,说今晚要招待珍贵的客人,还刻意留了两个食方给她们。她在长信宫也未待多时,快到晌午时分便回了西鸾殿。
她没回来好久,皇帝的圣驾也来了,她又急忙迎出去,虽然心里做了决定,但是此刻看着青帝还是觉得有些忐忑。
“皇上吉祥。”
她刚刚弯下腰,便被他拉住胳膊搀扶起来,“怎么这般生疏了?”
圆圆的桌上摆着许多精致的吃食,她坐在他的旁边,不时帮他布菜,即使并没有同桌吃过几次,但是他喜好的菜她依然记得清楚。
纳兰晟瞧着她今日的样子有些怪,虽是一直笑着,但那笑容却透着落寞,教人看得心酸,他挥挥手让宫婢们下去,这才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早知皇后是她?”她放下筷子,双眼灼灼地看着他。
他倒不以为意道:“她设了这样的局,若是朕不答应她,只怕你们这会儿还在大佛寺待着呢。”
“那……那次刺杀?”
他浑身一僵,寒意骤然涌出双眼,“你怀疑是朕做的手脚?”
她没有答话,却突然想着昨晚琼妃对她说的那席话,顿时觉得一颗心又揪又痛。纳兰晟瞧着她这副惹人生怜的模样,一腔的怒火不知怎样就消散了,他将她揽入怀中,低低地叹道:“青儿,朕怎么舍得。”
朕……怎么舍得。
这样简单的五个字,倒是勾起了她的柔软情肠,罢了,她的余生本是为了能让乌木重回到舒木氏的手上,如今他应了她,她也该帮帮他的,毕竟,她也是爱着他的。
因着舒木青的情绪有些低落,纳兰晟用完午膳后,也没有急着离去,坐了一会儿,他说想要躺会儿,她便陪着他躺着,其实并没有睡意。她趴在他的怀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她原本是想问问他关于琼妃昨晚对她说的话,可是这时候的气氛这样好,而且问了之后,若是他深情满满地看着她问“你愿不愿意”,那样不是更让自己心酸么?既然他都当不知道,自己又何苦去拉开这一层薄纱,让彼此尴尬?
惬意的时光并没有过多久,舒木青被他哄着有些昏昏欲睡时,殿外忽然传来梁未的声音,说上泽殿有朝臣求见。因要处理政务,纳兰晟也不敢耽搁,所以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好好睡睡,说自己晚上再过来。
舒木青模糊地“嗯”了一声,青帝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小懒猫的模样,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门“吱呀”一声合上后,舒木青转过头来,望向那紧闭的殿门,一串泪珠染湿了鬓发。
封后大典一结束,乌木使者便上书要回国,但因着舒木青一大早就打了招呼要塔姆格前去西鸾殿赴宴,便不得不推迟了行程。塔姆格进宫时,扮成大胡子随从的燕郡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便对塔姆格说他要先行离京,因着是自己主子,塔姆格也不敢反抗,便派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陪同他先走。
是夜,西鸾殿迎来了家乡人,晚宴设在四面环水的水榭,青竹的帘子早已被拉起,点了两盏八角宫灯,光线虽没有特别明亮,但在这样的夜色笼罩下却是最好不过。青帝如她预料没有来西鸾殿,梁未派了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因为被朝臣困住在上泽殿议事,舒木青听了也只淡淡一笑,计划里他今晚是不会出现的,所以他要是出现了才会叫她惊诧。
“当年皇宫突兀失火,汗王和燕妃都不幸遇难,当时青公主不在寝宫,微臣还以为青公主能幸免,哪知……”塔姆格提起往事有些感慨,说了几句,却又发现昔日被认定葬身火海的青公主此刻就在眼前,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住了嘴,转了话题问道,“青公主怎么到了大胤?还当了大胤的贵妃?”
“这事说来话长。”舒木青饮尽一杯酒道,“我想知道燕郡是怎样和塔姆叔叔说的,关于四年前那场大火。”
“他只说当日他在值防,发现了几个可疑的黑衣人,便派人去追他们,但是没想到竟然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另一拨人放火烧了汗王的寝殿,等他带人去扑救时,火势太大,已经来不及了。后来他抓住了一个黑衣人,经过审问,才知道是索里奇家的人。”
索里奇家的人,那时候正是对燕氏一党最为不满的人,处处制约着他。燕郡果然够狠,栽赃嫁祸做得真是滴水不漏。
舒木青又喝了一杯酒,道:“以前都是燕郡一家之辞,今晚塔姆叔叔可愿听青儿告诉你?”
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对她来说是梦魇般的存在,她每说一小段便狠狠喝上两杯酒,塔姆格凝神听着,越到后面,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微风徐徐,水榭中的两人却是没有感到一丝舒畅。但舒木青说到燕郡为了篡权夺位,将她和燕妃赶尽杀绝时,塔姆格忽然大喝一声,腾地站起身来,握紧双手,咬牙切齿道:“青公主,这可都是真的?”
“素锦!”舒木青没有回答,倒是唤了声。
“奴婢在。”清秀的宫女远远地从岸边走到水榭中来,舒木青指着她道:“她原本是苏楠的侍女,苏楠救下我后,便是由她一路照顾我,燕妃的孩子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由她抱到我身边抚养的。”
塔姆格还是有些疑惑,“可是他对老汗王恭敬有加,每年老汗王忌日,他都大肆操办……”
“哈哈哈哈哈哈。”舒木青忽地大笑打断他,半晌,望着他似笑非笑道,“塔姆叔叔可知,这个时候的燕郡只怕已是一具尸体了。”
“什么?!”
舒木青微醺,睁着迷离的眼,似乎在喃喃自语:“大胤皇帝答应我取他性命,便绝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帝都。”接着又道,“塔姆叔叔,素锦会带着你找到燕妃的信物,希望届时,你能将父汗的血脉带回乌木,好好将他抚养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