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却并未被吓退,反而向前一步,目光清亮如雪,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你救我,非为杀我。你困我,亦非为折辱。凛月,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说,”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在透过我,寻找什么?”
“闭嘴!”凛月猛地站起身,玄袖带起一阵冷风,强大的威压再次降临,将沈清弦牢牢锁定,“沈清弦,不要以为本座对你稍有容忍,你便可妄加揣测!你的命是本座的,你的想法,亦然!”
她逼近沈清弦,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那浓烈的魔气与沈清弦身上清冽的灵息交织碰撞,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本座行事,何须向你解释?”凛月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被戳破心事的狂躁与危险,“你只需记住,待你伤愈之日,便是你我决生死之时!在此之前,安分守己!”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动静,这次却并非魔侍,而是一道娇媚入骨、却透着森然寒意的女声,穿透结界,清晰地传入殿内:
“凛月姐姐,多日不见,怎的将自己关在这寝宫里?莫非真如外界传闻那般,金屋藏娇,藏了个仙道的美人儿?妹妹我可是好奇得紧,特来拜会,姐姐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这声音带着某种魅惑人心的魔力,连殿内的空气都似乎黏稠了几分。
凛月脸色瞬间沉下,比刚才被沈清弦质问时更加难看,那是一种混合着厌恶、警惕与凛冽杀意的情绪。
“阴嫚……”她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沈清弦立刻明了。阴嫚夫人,魔域另一位权势滔天的殿主,以魅术与毒功著称,与凛月素来不和。看来,七杀、破军未能达成的目的,由她换了一种方式,亲自上场了。
凛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周身翻腾的魔气,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沈清弦,绯瞳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权衡。最终,她冷冷开口,声音传至殿外:
“本座乏了,不见客。”
殿外沉默了片刻,随即,阴嫚夫人那娇笑声再次响起,带着几分了然与挑衅:“哦?是吗?那妹妹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只是姐姐,这魔宫上下,无数双眼睛可都看着呢,您这般藏着掖着,只怕……流言蜚语,会更难听哦?呵呵……”
笑声渐远,但那话语中的威胁与试探,却如同毒刺,留在了空气中。
凛月站在原地,背影僵硬。半晌,她缓缓转过身,看向沈清弦,之前的狂躁与怒意似乎沉淀了下去,化作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决绝。
“你都听到了。”她语气平淡,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力,“想让你我身败名裂的人,比比皆是。”
沈清弦默然。阴嫚夫人的话,无疑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无论凛月初衷为何,她的存在本身,已成了一把悬在两人头顶的利剑。
“现在,你还觉得,本座留你在此,只是为了与你一战吗?”凛月走近,指尖抬起沈清弦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这一次,她的指尖没有那么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异常的灼热。
“沈清弦,从本座将你带回魔宫的那一刻起,你我就已经绑在了一起。”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宿命般的诅咒,“要么,你我杀出重围,要么……一起坠入无间地狱。”
“没有第三条路。”
说完,她松开手,不再看沈清弦一眼,身影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殿内。
沈清弦独自站在原地,下颌处还残留着那灼热的触感。殿内寂灭琴的余音仿佛仍在耳边回荡,混合着阴嫚夫人娇媚的威胁,和凛月最后那句斩钉截铁的话语。
金丝笼外,秃鹫环伺,毒蛇潜伏。
而她这只笼中雀,与那只将她叼回巢穴的猛禽,似乎真的已被无形的命运之线紧紧缠绕,挣脱不得。
她走到那盏被凛月魔气震碎的宫灯前,蹲下身,拾起一片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指尖,沁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疼痛让她越发清醒。
凛月,你布下的,究竟是一场生死赌局,还是一张连你自己都无法挣脱的……罗网?
答案,似乎就在那未尽的琴音之中,在那双绯色眼瞳深藏的秘密之后。
而她,已身陷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