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乱如麻,一个全无防备。细数过往,她们相识近两百年,这竟是两人第一次肢体有所接触。然而闻诗太慌乱了,她甚至没意识到这是二人间难得的亲近,温热的柔软一触即分,闻诗率先松开了手。
“叶蓁,出事了!”
闻诗设想过很多种两人相认的场景。许是某个白日,叶蓁忽然放慢了脚步与她同行,然后状似不经意的提及往事,两人借机坦白。或是出了秘境,她跟着叶蓁,寻个安全地界,再细细商讨。或是再晚些,等叶蓁的伤势好全了。。。。
世上还有什么比叶蓁的主动坦诚来的更珍贵么?闻诗自觉做好了长久等待的准备。
而不是眼下这样,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她甚至来不及解释铺垫,就如长剑刺开布帛,生生将事情就这么揭露、划开,曝露在阳光下,在两人面前。
但她已然没时间去顾忌这些了。闻诗掐诀让通讯石的话浮现在两人眼前。
“正一玄门弟子听令,叛徒叶蓁现身苍阆秘境,速速捉拿!”话末还提到了叶蓁遮掩面貌让弟子务必仔细。
叶蓁静静看了,面色不见丝毫惊慌,她忽而抬眸问闻诗:“不听令么?”
这也是叶蓁最想不通的地方,她自问没有这样的本事瞒天过海。她的剑法、道诀都来自正一玄门,灵力流转吐纳间总有破绽,而闻诗却恍若不曾察觉。
但闻诗怎会是个愚笨之人?
唯一的解释,便是闻诗早就认出她了,不然那样重要的增元丹,怎就轻易给了个陌生人。
可,为什么?
叶蓁想不通,相识百余年,她们之间说过的话,加起来怕也没有百句。
“我。。。。。。”
闻诗一时语塞,她曾数度设想过这个场景。叶蓁发问的时候,她应该如何剖白自己?
她相信叶蓁做不出欺师灭祖的事,她觉得这是个误会,她想问问有关那个墨玉戒的事,她想帮她一起查明真相。。。。。
她想告知她的信任,想表明她的喜欢。。。
飞瀑坠入深潭,激荡起一片朦胧的水雾,阳光斜斜探入山涧,不经意间,在这团水雾中搅出一道淡彩的虹桥。眼前人的发丝轻轻晃动着,一下下扫在那面具上。
面具下的双眸,在问话时没有丝毫波动,闻诗的心狠狠一颤,她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死水泛起涟漪?
她甚至无法在苍阆秘境中护住她,一切保证借口都显得如此脆弱。于是她只能决绝的给出最后的许诺,唯一的承诺。
“不听。”
如果宗门与你之间,其二择一,那么就是你,只有你。
虽有些许猜测,但乍一听到这个答案,叶蓁仍觉心跳漏了两拍。她静静感受着胸腔的颤动,良久又侧过头来,静静地看着闻诗。
面前的这个人,神情平静,语气却是那么笃定。她静静的注视着自己,叶蓁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像是那日擦肩而过时,叶蓁从那个怀抱婴孩的妇人眼中看到的,也像是在遥远的时光记忆中,某个已然模糊却分外温柔慈爱的双眸。
不,不一样,但这是什么呢,叶蓁无暇再去思考,她只赶得及在溺毙之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但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
山涧下,瀑声如雷劫炸裂,若是修为低的,许会惊得心神激荡。好在二人道心坚定,不仅很快从混沌中剥离出来,还能留出心神关注着雷霆外的万千碎响。
叶蓁沉默听了片刻,忽的叹了一口气,再抬眼,幽深的眸中尽是复杂,她忽道:“你走吧。”
闻诗只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急道:“我并非哄骗你。。。。。”
叶蓁打断:“我信你。”
“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