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中文

碰撞与溃堤（第1页）

咖啡馆的讨论延续到午后，雨势渐歇，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和林晓光敲定了合作的核心框架，起身离开时，两人手里的文件袋里都装着详细的创作大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面，仿佛还残留着刚才讨论时的热度。

“我送你回事务所吧？”林晓光提议，手里还拎着那把格子伞，“刚停雨，路可能还滑。”

苏晚没有拒绝。来时的狼狈还历历在目，此刻阳光虽好，路面却依旧湿滑，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新买的高跟鞋，默许了林晓光的陪伴。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距离比来时疏远了些，却依旧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感。

回到筑境设计楼下，苏晚邀请林晓光上楼坐坐，算是正式介绍她与团队对接。事务所里一片忙碌，同事们抬头打量着林晓光，眼中带着好奇——谁都知道苏晚向来独来独往，极少带外人进工作室，更别说如此郑重地介绍“合作伙伴”。

“这是林晓光，负责我们项目的核心插画。”苏晚的语气依旧是专业的平稳，却在介绍时下意识侧了侧身，与林晓光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后续插画相关的对接，大家直接找她就行。”

林晓光礼貌地颔首，拿出平板展示了几张初步构思的草图，柔和的色彩与独特的视角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团队里的年轻设计师忍不住赞叹：“苏姐，你找的插画师也太厉害了吧！这风格和我们的建筑设计简直绝配！”

苏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没有接话，却在林晓光转头看她时，悄悄递去了一个认可的眼神。那一眼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让林晓光的心跳漏了半拍，连忙收回目光，继续和团队沟通细节。

工作室的角落被临时辟成了林晓光的临时工位，紧挨着苏晚的办公桌。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竖直的光影，两人各自忙碌，键盘敲击声与画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

但和谐很快就被打破。苏晚审核林晓光发来的第一版插画小样时，眉头瞬间蹙起，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标出了好几处修改意见：“这里的色彩饱和度太高了，和建筑的冷静基调冲突；还有光影的角度，必须严格贴合建筑的结构逻辑，不能凭感觉来；底层步行街区的人物剪影太具象，要抽象化处理，不然会分散对空间本身的注意力。”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笔尖在打印出来的草图上划下重重的痕迹，红墨水的印记格外刺眼。林晓光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修改意见，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指尖捏着画笔，指节微微泛白：“苏晚，插画需要一定的艺术自由度。如果完全被建筑的逻辑框死，反而会失去灵气，变成简单的装饰画。”

“灵气不能脱离项目本身。”苏晚抬眼，眼神锐利如刀，“这个项目是商业建筑，插画的核心是服务于空间，而不是凸显个人风格。我要的是契合，不是突兀的‘艺术表达’。”

两人的声音不算大，却在忙碌的工作室里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同事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她们，谁都不敢上前劝解——苏晚的严苛在公司是出了名的，而林晓光看起来温和，骨子里却透着一股不肯妥协的韧劲。

“我没有凸显个人风格。”林晓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适，将自己的平板推到苏晚面前，“你看这里的光影过渡，我是根据建筑的采光模拟图调整的；还有人物剪影，具象化处理是为了让空间更有生活气息，符合‘城市共生’的主题。”

苏晚盯着平板上的画面，沉默了几秒，语气依旧强硬：“不符合我的要求。明天之前，我要看到修改后的版本，按照我标注的意见改。”

林晓光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默默拿回平板，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照不进两人之间那层冰冷的隔阂。苏晚看着林晓光紧绷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或许过于苛刻，却控制不住地想要追求极致的完美——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只有绝对的精准和掌控，才能让她感到安心。

接下来的半天，两人没再交流。苏晚埋头处理自己的设计图纸，却总是忍不住用余光瞥向林晓光的工位。她看到林晓光一遍遍调整着插画的色彩和线条，眉头紧锁，偶尔停下来揉一揉眼睛，显然是遇到了瓶颈。

傍晚时分，同事们陆续下班，工作室里渐渐安静下来。苏晚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却看到林晓光依旧坐在工位上，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勾勒出落寞的轮廓，让苏晚的心头莫名一软。

“还不走？”苏晚的声音比下午柔和了许多。

林晓光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摇了摇头：“再改改，争取今晚把修改版发给你。”

苏晚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沉默了片刻：“不用急，明天上午之前就行。现在已经很晚了，先吃饭。”

林晓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苏晚会主动关心自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出事务所，傍晚的风带着雨后的清凉，吹在脸上格外舒服。街道上华灯初上，车流不息，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却没有下午的尴尬，反而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平静。

“前面有家面馆，味道不错，我经常去。”苏晚率先打破沉默，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小店。

林晓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小店的招牌透着温暖的黄色灯光，看起来格外温馨。她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面馆里人不多，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苏晚熟练地点了两碗牛肉面，加辣加蛋，都是她惯常的口味。林晓光看着她熟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这种接地气的小店。”

“味道好就行，和档次无关。”苏晚抬眼，正好对上林晓光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像暖流一样，悄悄融化了她心头的坚冰。

面很快上来了，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苏晚拿起筷子，却没有立刻动筷，而是看着林晓光：“下午的事，对不起。我的要求可能太苛刻了。”

林晓光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对项目负责。其实你标注的意见，有些确实很有道理，我晚上再好好调整一下。”

“不用都按照我的来。”苏晚的声音放得更柔，“你有你的专业判断，我们可以再沟通。我想要的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单方面的服从。”

林晓光抬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