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格外艰难的时刻,甚至出现过幼子因为营养不良而死去的状况。
毫无疑问,丽尼尔·哈顿有一个贫瘠的童年,但这状况随着《平等法案》的推行而得到好转。
“——在这里的大伙谁不是呢?”米洛·亚顿说到此处,忍不住感慨道,“我家里没像丽尼尔那样吓人,但我妈妈生我的时候落下病根,后来大部分赚到的钱,都变成药片吃到肚子里去了。”
“我也记得,小时候总是很饿,不是那种饿死人的饿,但总归不好受。”爱丽·希尔诺已经吃起了午饭,盒子里装着水煮蛋、面包与芝士,虽不豪华,但是足以让人吃饱的量。
丽尼尔·哈顿是《平等法案》后,第一批走入纺织厂的女性。
报纸上不惜以最热烈的口吻宣传着她们,称其为“愿意走出暖棚的玫瑰”、“伟大的践行者”云云。
在她们之后,发生了以“女性可以工作”为由,拒绝抚养家庭的恶性事件;对于女性如何兼顾家庭的讨论也应运而生,以至于让女性走入职场,是否是一种新歧视的争辩——因为女性本就柔弱,无法承受与男性同样强度的工作。
针对女性工人工作能力的讨论也就此开始,且直至现在都未有止息。
而在报纸的舆论场之外,现实的环境中,等待着这一批勇敢的女性工人们的,是远比男性工人还要恶劣的工作条件。
与《平等法案》同一时间推出的,还用用以约束雇主的《十五条法定》,这十五条法定中,明确规定了被雇者的年龄必须满16岁、每月必须享有至少四日的假期与每天工作时间不得超过12个小时,若经查处发现,雇主将被处以巨额罚款与苦役。
这几条法规,尤其是最后那条“不得超过12小时”的规则,可让许多雇主犯了难。在当时,工人平均工作时间为18个小时。大多数工厂中的“生产奇迹”,都有赖于这些工人超长的工作时间。
为了填补生产力的空缺,白班与夜班“双班倒”的工作方式应运而生。相较于白班,夜班不会提供午茶,休息时间也大大缩短。况且,昼夜颠倒的方式本就不适应人类的作息。
因此,即使雇主们提高了夜班的待遇,愿意选择夜班的工人还是屈指可数。
于是,雇主们将视线投向了第一批走进工厂的女人们。
即使上层积极地推动法案的施行,在公共机关内部设立许多岗位;但在远离中枢的地方,依旧在按照千百年以来的规则运行着。即使给出了必须雇佣女性员工的指标,许多人会选择设立空头岗位,以应对那并不严格的检查。
而这群屡屡碰壁的人,正式雇主们所需要的。
最终,女性工人成为了“双班倒”工作方式的施行者,她们往往拿着普通男性工人白班时的工资,干着夜班时期的工作。
但这对于渴望从贫穷中解脱的她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问题。
事实上,丽尼尔·哈顿的生活也确实得到了改善。
在《号角新闻》对于她的描写中,写到她在工厂的储物柜中,藏有大量的装饰品,例如蝴蝶结、蕾丝装饰或玻璃珠发卡。
撰稿者用上了“与工人身份极其不符”、“对奢华生活有所向往”等等措辞。
关于这点,米格·亚顿与爱丽·希尔诺皆是一脸愤慨。
“小妹妹快要过生日了,她作为最大的姐姐,买点装饰品怎么了?放在工厂柜子了又怎么了?她家就那么点大,哪有可以藏的地方?”
录音机中的声音变得更加嘈杂,似乎以这样的方式,传达出了同事对于丽尼尔·哈顿被污蔑的愤怒。
棕月的脑内,不免浮现出丽尼尔站在工厂柜子前,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装饰放入其中的模样。
工厂的柜子一般都不太干净,为了避免珍贵的礼物被弄脏,她或许会把它们收纳在小盒里,等待着妹妹们生日的到来。
但她再也无法将其亲手送给妹妹了。
棕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胸口涌动的情绪,继续集中在录音上。
“那么,在平日的时候,丽尼尔·哈顿有没有与人有过什么矛盾?”
这本是一个惯常的问题,对于本次案件,一共有五个被害者的状况下,出于仇恨杀人的可能非常之低。
但爱丽·希尔诺却肯定地答道:
“有!”
她的声音本就不大,说到此处,还刻意压低了声响。
“我觉得,丽尼尔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