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撞木狠狠砸在门板上,整扇门晃得厉害,门框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堵门的桌椅都跟着颤了颤。孟贞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要喊护院再加固,就听景林珏急声:“娘,他不会善罢甘休,准备好应对!”
话音未落,第二下撞门声接踵而至,“轰隆!”撞木再落,门板终于裂开一道指宽的缝,刺骨的冷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刮得景林珏的短打衣角猎猎作响,也让门外兵士的剪影清晰起来。
“将军要是敢破门,我必先杀了你女儿!”孟贞姬猛地冲到门边,对着缝外大喊,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狠绝。
“你敢!”崔佛奴的怒喝隔着门板传来,下一秒就是他对兵士的嘶吼,“加把劲!撞开这破门!我倒要看看,她孟贞姬有没有这个胆子!”
撞木第三次落下,“哗啦”一声,门板应声崩裂,木屑飞溅中,崔佛奴带着十几个披甲兵士冲了进来,刀光在火把下闪着寒芒,直逼前厅。
“都上去抵住!”景林珏声音陡然拔高,攥着袖中短刀的手泛白,几个护院立刻举刀上前,与兵士们对峙在厅中,刀刃相抵的脆响瞬间划破雨夜的寂静。
“别过来!”突然,景定国从护院身后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崔佛奴面前,小小的身子绷得像张弓,脸上满是倔强。
崔佛奴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冰,对身边的兵士随口吩咐:“拿下这小子,别让他碍眼。”
兵士伸手就拎住定国的后领,像提小鸡似的把人按在地上,定国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兵士用刀背抵住后背,肩胛骨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却仍咬着牙不肯求饶。
崔佛奴冷笑一声,正要往前逼,却见孟贞姬猛地拽过被捆着的崔令华,反手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抵在她颈间——那是景穆忠留下的防身匕首,刃口锋利得能映出人影。孟贞姬的指甲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稳得吓人:“崔佛奴!你再上前一步,我现在就杀了她!”
话音刚落,她手腕微沉,刀锋轻轻一压,一道细密的血痕立刻渗出来,顺着崔令华的脖颈往下淌。崔令华疼得尖叫起来,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挣扎着往崔佛奴的方向扑:“爹!救我!我不想死!你快让他们停手啊!”
崔佛奴的脸色瞬间铁青,盯着女儿颈间的血痕,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他不是不心疼女儿,可西城的旧贵族还等着他抓景家眷去要挟守军,若是功亏一篑,家族大业就全完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狠绝,咬牙吐出一句:“为了家族大业,你莫怪爹!所有人听令,给我拿下!”
兵士们立刻举刀扑向护院,护院们也不含糊,持刀迎上去,兵刃相撞的脆响、嘶吼声、惨叫声瞬间填满了前厅。火把的光在雨夜里晃得人眼晕,血珠溅在青石板上,很快被雨水冲成淡红的溪流。孟贞姬死死攥着崔令华,匕首始终抵在她颈间,不敢有半分松懈;景林珏则绕到兵士侧面,趁乱捡起地上的断木,狠狠砸向一个兵士的膝盖,却被对方反手一刀划来,幸好护院及时挡开,才没伤着她。
就在前厅厮杀得难解难分,崔佛奴已经逼近孟贞姬,眼看匕首就要刺向她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嗒嗒嗒”,蹄声裹着雨气越来越近,一名骑兵浑身是血冲入院中,翻身下马时险些栽倒,踉跄着扑到崔佛奴面前,声嘶力竭地大喊:“将军!西城门告急!城外突然杀出一队不明兵马,拓跋圭将军快顶不住了,让您立刻带兵去支援!晚了西城门就丢了!”
崔佛奴的动作猛地顿住,侧脸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两下——城门是万不能丢,若是丢了,别说要挟景穆忠,他们连一日都撑不下去。他狠狠瞪了孟贞姬一眼,又看了眼被按在地上、仍在挣扎的景定国,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撤!先去西城!”
兵士们不甘心地收刀,押着定国就要走,孟贞姬立刻喊道:“放了我儿子!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崔令华!你要是敢带他走,我让你女儿给我儿子陪葬!”
崔佛奴顿了顿,看着女儿颈间越来越深的血痕,终是咬牙挥手:“放了那小子!走!”
兵士们松开景定国,狠狠推了他一把,才跟着崔佛奴往外冲。崔令华趁机挣扎,却被孟贞姬拽得更紧,直到叛军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她才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颈间的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景林珏赶紧冲过去扶起景定国,见他后背被刀背砸得发红,却还强撑着说“我没事”,眼眶瞬间发热。孟贞姬也松了口气,匕首“当啷”掉在地上,她蹲下身抱住两个孩子,声音里满是后怕:“没事了……都没事了……”
前厅的灯火在雨夜里晃了晃,护院们有的带了伤,正互相包扎;管家清点着破损的家具,眉头紧锁。景林珏看着眼前的狼藉,又望向西城的方向——那里隐约能听见马蹄声远去,可她知道,崔佛奴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场危机,不过是暂时缓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