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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善后（第1页）

海眼里那吓人的呜咽声低了下去，不再像刚才那样扯着嗓子嚎了。疯狂转悠的漩涡也慢了下来，虽然还是黑黢黢地张着大嘴，但至少不再拼命往外吐那糟心的暗红玩意儿。

洞里那股子能逼疯人的阴寒劲儿，也散了大半。

东海龙王敖广，还半龙化地盘在礁石上，喘气声跟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他收了金光，龙尾巴上的鳞片看着都没刚才那么亮了，有点发灰。他抹了把嘴角的金色血迹，眼睛却死死盯着刚从漩涡边上退下来的黄雾。

那眼神，复杂得很。有惊魂未定，有感激，但更多的，是见了鬼一样的惊疑。

“黄……黄道友……”敖广开口，嗓子有点哑，“方才那股力量……是？”

黄雾脸色不太好，白得有点透。他没直接回答，只摆了摆手：“先顾眼前吧。这封印，只是暂时稳住了。”

敖广也是个明白龙，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冲着洞外吼了一嗓子，龙吟声在巨大的洞窟里撞来撞去：“来人！加固外层结界！所有闲杂人等，退出海眼范围！”

外面一阵兵荒马乱的应诺声，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由远及近，又渐渐退远。一队队巡海夜叉和鲸力士开始在外围布防，灵光闪烁，一道道临时结界升了起来，把这片区域隔离得更严实了。

敖丙凑到他老子身边，低声快速地把西海使者敖厉私藏域外巨妖、结果玩脱了引爆海眼的事儿，捡要紧的说了一遍。

敖广越听，脸色越黑，听到最后，龙须都气得抖了起来。“西海……敖闰那个老匹夫！他这是要拉着四海一起陪葬！”他拳头捏得嘎嘣响，但眼下显然不是去找西海算账的好时机。

他转头又看向黄雾，语气郑重了不少，带着点之前没有的、近乎平等的尊重：“黄道友，大恩不言谢。此番若非道友出手，我东海……怕是要遭逢大难。道友损耗似乎不小，不如先随本王回宫稍作歇息？此地暂由本王亲自镇守。”

黄雾确实觉得身子有点发虚，脑袋里跟有根针在轻轻扎似的，那是神识消耗过度的感觉。他也没矫情，点了点头：“有劳龙王。”

袁大力赶紧凑过来，想扶他一把。黄雾瞥了他一眼，没让他扶，自己站直了，步子还算稳当地往外走。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好走多了。海水恢复了平缓的流动，虽然还是冷，但没那么刺骨了。那些幽蓝惨绿的水母光也不见了，换上了龙宫侍卫举着的、散发着稳定白光的明珠。

路上碰见的虾兵蟹将，看他们的眼神都跟之前不一样了。少了点好奇和审视，多了点敬畏，甚至不敢正眼瞧黄雾，纷纷低头让路。

袁大力挺直了腰板，与有荣焉似的，就差在脸上写“俺老板牛逼”了。

回到安排给他们的那座僻静小宫殿，门一关，外头的嘈杂才算彻底隔开。

黄雾走到那张由整块暖玉雕成的榻边，坐了下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老板，您没事吧？”袁大力这会儿才敢大声说话，一脸担忧，“刚才可吓死俺了！那大漩涡，还有那鬼叫，俺差点以为咱都得交代在那儿！”

他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不知道什么灵草泡的茶水，递到黄雾面前。“您快喝点，缓一缓。”

黄雾接过杯子，没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他闭着眼，慢慢调息。

袁大力不敢打扰，自个儿搬了个珊瑚墩子坐在旁边守着，抓耳挠腮的，憋了一肚子话。

过了好一会儿，黄雾才睁开眼，脸色好看了点。他看向袁大力，问了句：“刚才，怕了？”

袁大力一愣，随即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怕？那肯定是有点……但跟着老板，俺心里有底！您最后那一下，是啥招数？咋那么厉害？连老龙王都看傻眼了！”

黄雾没解释，只是淡淡说了句：“取巧而已。”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深海，“这龙宫的麻烦，还没完。”

正说着，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袁大力跑去开门，是三太子敖丙。他手里托着个玉盘，上面放着两个小巧的玉瓶。

“黄道友，”敖丙走进来，把玉盘放在桌上，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父王命我送来两瓶‘龙涎凝心丹’，对恢复神识损耗有奇效。道友务必收下。”

黄雾看了一眼那玉瓶，没推辞：“代我谢过龙王。”

敖丙没立刻走，搓了搓手，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开口：“那个……黄道友，父王的意思是，关于今日海眼之事，还有道友……呃，施展的手段，能否暂且保密？毕竟牵扯甚大，西海那边……”

黄雾抬眼皮看了他一下：“我明白。”

敖丙明显松了口气：“多谢道友体谅！道友且安心在此修养，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外面的人。”他又客套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开。

袁大力关上门，拿起一个玉瓶，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清凉沁人心脾的气息直冲脑门。“嘿，好东西啊！”他递给黄雾，“老板，快吃点。”

黄雾倒出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柔和白晕的丹药，服了下去。丹药化开，一股清凉舒爽的气流直冲识海，那针扎似的隐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他靠在榻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龙宫正在收拾烂摊子的动静，心里清楚，这“万流归宗”法会是开不下去了。

敖广现在焦头烂额，既要稳住海眼，又要处理西海捅出的篓子，还得想办法掩盖他动用混沌之力的事实。

而他自己，在这龙宫深处，算是彻底被卷进了四海龙族这摊浑水里。

想抽身，怕是难了。

他看着手里空了的玉瓶，眼神有点沉。

这丹药，可不光是疗伤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