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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脉（第1页）

沿海城市群的霓虹，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泼洒在墨蓝色的海面上。那根从深海漂来的金色藤条，就藏在一艘货轮的压舱水里，随着船舵的转动，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港口的航道。

藤条接触到港口浑浊的海水，像苏醒的蛇，迅速钻进码头的桩基缝隙里。这里的海水混杂着机油、铁锈和各种工业废料，对普通生物是剧毒，对它却是盛宴——金色的表皮在污秽中愈发鲜亮，根须顺着桩基的钢筋蔓延，将锈蚀的铁屑转化为银白色的汁液，输送给主藤。

三天后，码头工人发现了异常。起重机的钢缆上，缠绕着细密的金色细藤，像裹了层发亮的蛛网，钢缆的磨损处，竟在藤条的覆盖下慢慢“愈合”，生出新的金属层。更诡异的是，夜班工人说，夜里能听见仓库的铁皮屋顶传来“咯吱”声，像有东西在里面编织金属。

老周、阿武和小林赶到港口时，消防队正围着一座仓库喷水。仓库的铁皮墙已经被金色藤条撑裂，无数根藤条从裂缝里钻出来，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水浇在上面，立刻被蒸发成白色的雾气，带着股刺鼻的铁锈味。

“是深海那根藤条的后代。”老周看着藤条的金色表皮，和热液根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更浅，带着种冷硬的银白，“它吸收了港口的工业金属，变异出了‘修复’和‘导热’的特性。”

小林用仪器检测了一下空气：“金属粉尘浓度超标，长期吸入会导致肺纤维化。”她指着仓库周围的工人，他们的安全帽上都沾着金色的粉末，“这些粉末是藤条的孢子，能通过呼吸道进入人体。”

阿武突然按住胸口，眉头紧锁。他手臂上的金色印记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像条游动的蛇，此刻正随着藤条的蠕动微微发烫。“它在往城市深处钻。”他低声说，“顺着地下的电缆和水管，像在给城市装血管。”

他们跟着阿武的“感应”，往城市中心走。越靠近老城区，地面的震动越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打洞。路边的下水道井盖，边缘都凝结着金色的结晶，掀开井盖，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井壁上覆盖着层银色的薄膜，薄膜下的水流泛着诡异的光泽，里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金色丝。

“它把地下管网当成了新的‘热液喷口’。”老周用工兵铲挑起一点薄膜，薄膜遇空气立刻硬化，变成类似铅管的质地，“电缆的电能、水管的水流，甚至地下的煤气管道，都成了它的能量来源。”

在老城区的一座废弃变电站里，他们找到了藤条的主脉。变电站的变压器已经被金色藤条彻底包裹，变成一个巨大的“金属茧”，茧上缠绕着无数根银色的细藤，连接着周围的电缆，电流通过藤条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在黑暗中亮起蓝白色的火花。

茧的中央，嵌着顾砚秋仪器的核心部件——这一次，它不再是独立的装置，而是与变压器的线圈融为一体，金色的汁液顺着线圈流动，像在给仪器“充电”。更可怕的是，变电站的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般的金色纹路，纹路沿着墙角延伸向地下，与城市的地下管网连成一片，像一张覆盖全城的血管网。

“它在窃取城市的能源，编织自己的‘城脉’。”小林看着仪器上跳动的指示灯，脸色发白，“这些纹路能导电，一旦引爆，整个老城区的电网都会瘫痪，甚至引发煤气爆炸。”

阿武突然指向变电站的角落，那里的阴影里，站着几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穿着破旧的工装，皮肤表面覆盖着层薄薄的金色粉末，眼睛里闪烁着与藤条相同的光泽，正麻木地朝着“金属茧”走去，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是被孢子感染的人。”老周握紧工兵铲，“藤条通过金属粉尘控制他们，把他们当成‘移动的养分库’。”

话音刚落，那些人影突然转过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朝着三人扑来。他们的手指关节处，长出了锋利的金色骨刺，显然是藤条在体内异化的结果。

“小林，想办法切断电源！”老周大喊着，用工兵铲逼退最前面的人影。工兵铲与金色骨刺碰撞，迸出一串火花，骨刺上的粉末被震落，在空中闪烁着，像细小的星火。

小林迅速冲向变电站的总闸。闸刀上也缠着金色的藤条，她用绝缘钳用力剪断，藤条断裂处喷出的金色汁液溅在钳口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总闸落下的瞬间，“金属茧”上的蓝白色火花熄灭了，藤条的蠕动明显迟缓下来。

“趁现在！”老周抓住机会，和阿武一起冲向“金属茧”。被感染的人影动作也慢了下来，像失去电力的机器人，但依旧顽强地挡在前面。

阿武忍着手臂的灼痛，用磁铁吸附住人影身上的金色粉末。粉末被磁铁吸走，人影的动作更显僵硬，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却很快又被麻木取代。

老周趁机爬上“金属茧”，将炸药贴在仪器与变压器的连接处。这里的藤条最密集，金色的汁液像岩浆般在里面流动。他拉燃引信，翻身跳下，和阿武、小林一起冲出变电站。

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金色的碎片像流星雨般从窗口飞出，落在地上，迅速冷却成黑色的焦块。变电站的墙壁在震动中裂开，地下传来“咔嚓”的声响，显然是藤条的主脉被炸毁，连接城市管网的纹路正在枯萎。

被感染的人影在爆炸声中纷纷倒地，身上的金色粉末像潮水般褪去，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只是眼神依旧空洞，仿佛灵魂被抽走了。

“结束了？”小林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变电站，声音里带着疲惫。

老周望着城市深处，那里的霓虹灯依旧闪烁，街道上车水马龙，没人知道刚刚在地下发生了一场怎样的战争。他捡起一块冷却的金色碎片，碎片上的纹路已经模糊，但依旧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电流，像城市的脉搏。

“只是暂时的。”他把碎片放进证物袋，“它已经把根扎进了城市的脉络里，只要地下还有金属，还有能源，就会再次生长。”

阿武的手臂上，金色的印记虽然淡了些，却留下了永久的纹路，像城市地图上的地铁线路。“它还在。”他低声说，“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可能是下水道，可能是电缆井，它在等着下一次机会。”

离开老城区时，天已经亮了。清洁工正在清扫街道，扫帚划过地面，扬起细小的金色粉末，粉末在阳光下闪烁着，像被遗忘的星尘。

没人注意到，一粒粉末落在了路边的消防栓上，顺着锈蚀的缝隙，悄悄钻了进去。消防栓内部的积水里，粉末慢慢融化，变成一根极细的金色丝，开始缠绕住里面的金属部件。

城市的脉搏，依旧在跳动。而这一次，骨藤的根须，已经和它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