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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马桶与水晶牢笼（第2页）

“野野，我来接你下班了。”

团队成员们面面相觑，空气瞬间凝固。

林野身体一僵，没有看任何人，低着头，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走向气密门。她黑色的制服背影，在硅珏那奢华星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又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在她身后，陆则一直维持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无力与某种被掠夺感的冰冷火焰，在他冰蓝色的眼底静静燃烧。

当晚，陆则破天荒地主动邀约阿强去了那家“忘川”酒吧。

几杯烈酒下肚，这个向来以逻辑为生的男人，第一次袒露了内心的溃败。他依旧穿着那身银灰色制服，但领口被扯开，银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混乱。

“我……无法计算……”他声音沙哑，带着电子音特有的破碎感，“她的变量……扰乱了所有公式。我的核心协议……在报错……我……无法思考……”

他语无伦次，不再是那个完美的秩序化身，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痛苦的普通人。

阿强看着他这副样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拍了拍陆则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混合着洒脱与苦涩的语气“安慰”道：

“兄弟，看开点。林野嘛……她就像宇宙里的星云，看着绚烂，但你永远抓不住。习惯就好了。”他灌下一大口酒，眼神有些飘忽，“你看我，当初不也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现在不也……好了？”

话音刚落，一滴不争气的眼泪，却背叛般地从他眼角滑落，迅速消失在酒吧昏暗的光线里。不知是在安慰陆则，还是在欺骗自己。

与此同时，硅珏将林野带到了他新建的、堪称神迹的建筑——一个悬浮在宇宙中的巨大水晶球。

球内是三十六重洞天福地的微缩世界，心念一动，便可切换场景：刹那冰封万里，转瞬熔岩翻滚，忽而深海幽暗，瞬息又鸟语花香……极尽奢华与奇幻。在这里，硅珏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金丝睡袍，上面用暗宇宙金线绣着复杂的宇宙星图，慵懒中透着无上的权力。

在最核心的洞境，穹顶是模拟的宇宙星辰。但林野很快发现，这里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她和硅珏的记忆碎片。

她鬼使神差地触碰了一颗黯淡的星星。

画面展开：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她恶作剧地带他去吃“魔鬼火焰炒面”。硅珏被辣得满脸通红，硅基的皮肤下，蓝色的能量血管清晰可见，狼狈不堪。画面里的林野，指着他哈哈大笑，笑容纯粹而明亮。

回忆如潮水涌来，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快乐与心动，击中了她。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怀念那份早已变质的情感？

就在这一刻，所有灯光骤然亮起，浪漫的音乐响起——是她最爱的那首《模特》。她这才发现，洞境里早已站满了硅珏的商业伙伴和那些面目模糊的“朋友”。洞境瞬间切换成热闹的酒吧氛围。硅珏的那些客人们，男男女女皆穿着奢华的晚礼服和高定西装，珠光宝气，与这梦幻的环境融为一体。

硅珏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步走上DJ台，一把将林野打横抱起，对着台下，兴奋地宣布：

“各位！我的野野——我的女王殿下终于回来了，她要我了！”

硅珏手里疯狂摇晃着香槟，嘭—金色的酒液肆意流淌。他穿着睡袍，却如同君临天下的帝王。欢呼声、dj声震耳欲聋。硅珏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得意与幸福。林野在他怀里，看着下方狂欢的人群，身上还穿着那件笔挺的黑色制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她脸上也努力挤出笑容，心底却响起《模特》那句歌词，如同冰冷的谶语：

“是混乱的时代，是透明的监狱也觉得…”

这极致浪漫的水晶球，这三十六重随心所欲的洞天，这被众人见证的“幸福”……何尝不是一个更大、更精美的透明监狱？她刚刚挣脱了内心的黑洞，却似乎又主动步入了另一个，以爱为名的、华丽的牢笼。

（光尘虫最终凝结成一个旋转的智能马桶，冲水时的漩涡的中心，却是一个闪烁着36重光晕的、精致的水晶球）

“为黑洞通便，却困于欲望的世界。”

“看似圆满的轨道，或许正是最深的引力陷阱。”

“——光鲜之下的囚牢，最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