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卿云回到天衍宗时,已是第三日的黄昏。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如同离去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宗主大殿之后,那处专属于他的僻静小院。身上还带着葬星原的风沙与那股洗不掉的、源自玉檀山庄的阴寒气息,但他的眼神,已与离去前截然不同。那里面没有了犹豫和痛苦,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冷酷的平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第一时间召见了林玉珩。
当林玉珩踏入小院书房,看到负手立于窗前的郑卿云时,心中便是一凛。宗主的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凭空多了一副无形的、沉重无比的铠甲,隔绝了所有外界的窥探与情感的波动。
“宗主。”林玉珩躬身行礼。
郑卿云没有回头,目光望着窗外渐沉的落日,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玉珩,我已知晓玉檀山庄主事之人身份。”
林玉珩心神一震,立刻意识到这将是决定宗门后续行动的关键。他屏息凝神,等待着下文。
然而,郑卿云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错愕不已。
“但其身份,关乎宗门旧事,牵涉甚广,暂且不宜公之于众。”郑卿云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林玉珩脸上,那眼神深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对外,只宣称已确认幕后黑手乃是玉檀山庄庄主,其修炼邪功,蓄意嫁祸,与我天衍宗乃生死之敌。所有行动,目标直指玉檀山庄及其麾下黑衣人,务必将其势力连根拔起,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林玉珩瞬间明白了郑卿云的用意。他是在保护那最后一丝、或许早已不存在的宗门颜面,亦或是……在独自承受那份源自“兄弟”二字的、更深重的煎熬与罪责。隐瞒刘风尘的身份,意味着他将独自背负所有知情者可能产生的质疑,独自面对未来可能更加残酷的局面。
“宗主……”林玉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在对上郑卿云那双平静无波却蕴含着巨大压力的眼眸时,所有劝谏的话都咽了回去。他看到了那平静之下,深藏的决绝与不容触碰的底线。“玉珩明白。”他最终只能深深一躬,“此事,仅限于宗主与玉珩知晓,绝不会外传。”
“很好。”郑卿云点了点头,似乎耗尽了提及此事的力气,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声音低沉了几分,“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后,宗主大殿,召集五大护法。”
“是!”
一个时辰后,宗主大殿。
灯火通明,映照着殿内肃穆的气氛。辛相宜、甘清晏、沧燕、费怀川、沈澜,五位护法悉数到场。他们显然都已从各自的渠道得知宗主归来,并且感受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凝重。林玉珩静立一旁,垂眸不语。
郑卿云端坐于宗主之位,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五位宗门支柱。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之中:
“经本座亲自查探,已确认近期袭扰商路、嫁祸宗门之事,乃是盘踞于葬星原黑风坳的‘玉檀山庄’所为。其庄主修炼阴邪功法,麾下黑衣人训练有素,手段狠辣,与我天衍宗,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话语一出,除了早已知情的林玉珩,五位护法神色各异,但都瞬间被凛冽的杀气所笼罩。他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
“此前被动防御,乃是为查明真相。如今真相既明,便是我天衍宗亮剑之时!”郑卿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锐利,“自即日起,天衍宗对玉檀山庄,全面开战!”
“辛相宜!”
“属下在!”辛相宜踏前一步,白衣胜雪,眼神锐利如她腰间未曾出鞘的剑。
“命你率本部精锐,并协调各路巡狩队,主动出击,清剿玉檀山庄散布于各条商道、水路之外围势力!务必以雷霆之势,斩断其爪牙,扬我宗门之威!”
“辛相宜领命!定不负宗主所托!”她声音清越,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
“甘清晏!”
“属下在!”甘清晏上前,青衫儒雅,眼神却沉稳如山。
“命你坐镇后方,统筹各方情报,保障丹药供给,救治伤员!同时,密切监视与玉檀山庄可能有牵连的各方势力动向,防其狗急跳墙,或暗中作梗!”
“甘清晏领命!必保后方无忧!”他拱手领命,语气坚定。
“沧燕!费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