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确凿。陆沉拿着账本赶回看守所,却被告知一个让他浑身冰凉的消息:张启明不见了。
“凌晨三点左右,他说要去厕所,看守跟着过去,结果厕所里只有一件囚服,人凭空消失了。”看守所所长擦着汗,“监控显示,他进厕所前,有个穿清洁工制服的人跟他碰过面,交换了一个垃圾袋。”
陆沉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的清洁工戴着口罩和帽子,身形消瘦,走路时微微跛脚——是钟宇(陈安)。他右脚上的旧伤,是小时候被钟慎打的,走路时总会留下这个特征。
“查钟宇的下落!”陆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昨晚离开看守所后,去了哪里?”
监控追踪显示,钟宇在离开看守所后,直奔张启明家的废墟,随后又去了红月码头。最后出现的地点,是码头附近的一个废弃冷冻厂——那里曾是钟慎存放走私文物的中转站。
陆沉带着特警包围冷冻厂时,晨雾还未散去。工厂的铁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是张启明和钟宇。
“你骗我!账本根本不在你手里!”张启明的声音嘶哑,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
“在不在我手里,不重要了,”钟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重要的是,你得死。为我哥,为我父母,为所有被你害死的人。”
“你父亲是沈曼杀的,关我什么事!”
“若不是你逼他参与走私,他怎么会被沈曼灭口?张启明,你们这群人,手上都沾着血!”
陆沉示意特警待命,自己悄悄从侧门潜入。冷冻厂的仓库里,张启明被绑在铁架上,钟宇手里拿着一把冰锥,尖端抵着张启明的喉咙。仓库的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箱,里面是从张宅地下室转移来的古董——钟宇根本不是为了账本,是想独吞这批文物,顺便完成他的“复仇”。
“放下武器!”陆沉大喝一声,举枪对准钟宇。
钟宇猛地回头,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陆警官来得正好,帮我做个见证。看,这就是‘老鬼’的下场。”
他手里的冰锥猛地刺入张启明的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张启明的囚服。特警立刻冲进来,将钟宇按倒在地,他却依旧大笑着,像个终于完成使命的疯子。
张启明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临死前只说了一句话:“铜镜……还有另一半……”
陆沉站在冷冻厂的仓库里,看着那些被查封的古董,忽然明白父亲为何要藏起账本,为何要忍受污名死去。他不是在保护自己,是在保护这些能将所有罪恶公之于众的证据,是在给活着的人一个揭开真相的机会。
林岚在清理父亲骸骨时,发现头骨的裂缝里卡着一小块布料碎片,化验后确认是锦缎——和沈曼旗袍上的料子一致。十五年前,父亲在死前见过沈曼,或者说,沈曼很可能是第一个发现他尸体的人。
“她为什么不报警?”陆沉问。
“或许是怕被牵连,或许是……想保护什么。”林岚递过来一张照片,是从沈曼遗物里找到的,“你看这个。”
照片上,年轻的沈曼抱着婴儿,站在红月码头的灯塔下,父亲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那半块刻着“明”字的铜镜,两人的目光都望向远方,像是在约定着什么。照片背面写着:“正国,等雾散了,我们就把一切还回去。”
原来父亲和沈曼,曾有过共同的约定。他们想在风头过后,将走私文物交还国家,却没料到张启明的赶尽杀绝。沈曼或许是为了保护婴儿,或许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才将那半块铜镜藏了起来,直到多年后被钟慎找到。
所有的碎片终于拼凑完整。父亲不是“老鬼”,不是帮凶,他是这场罪恶中的孤勇者,用沉默和死亡,为真相铺就了一条沾满血泪的路。
陆沉将父亲的骸骨带回红月码头,撒入那片他守护了一生的大海。骨灰在海浪中散开的瞬间,远处的海平面上,一轮红日挣脱云层,金色的光芒穿透薄雾,洒满了码头的每一个角落。
他拿出那两块合璧的青铜镜,镜背的“明”与“镜”字在阳光下组成“照”字,照见了二十五年的罪恶,也照见了迟到的正义。
“爸,雾散了。”陆沉轻声说。
海风拂过,带着一声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叹息,像是回应,又像是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