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
“嘘——”沈晴回头,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锐利,“守好门,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她已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到墙角那棵歪脖子树下。没有半分犹豫,手脚并用,动作敏捷得不可思议,脚尖在粗糙的树皮上精准借力,几个起落便轻盈地攀上了树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没发出什么声响。
沈晚晴在自己的身体里看得心惊胆战,又莫名震撼。『这……这真是我的身体吗?』
“小意思!”沈晴在脑内得意地哼了一声,“想当年我翻学校围墙,那可比这高多了,下面还有教导主任拿着手电筒逮人呢!”
沈晴在树枝上稳住身形,目光如炬地扫视了一下墙头,选定了最佳落点。接着,她腰腹发力,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上跃起,双手稳稳扣住墙头,一个利落的引体向上,便翻身骑坐了上去。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沈晚晴从未有过的飒爽。
“搞定!下去就容易了。”沈晴调整了一下姿势,看准墙外一处松软的泥地,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落地时顺势一个前滚翻,卸去冲力,悄无声息。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十息,快得让沈晚晴本人都有些反应不及。她重新感觉到对身体的控制权回归,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夹杂着劫后余生的悸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自由感。她真的……出来了!
『别愣着了,快走!榆树胡同!』沈晴催促道。
沈晚晴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凭借着青黛提供的路线,迅速隐没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沈府荣禧堂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永昌伯夫人端坐上首,面色沉静,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沈弘文与王氏陪坐在下,脸色都不太好看。
“沈大人,沈夫人,”永昌伯夫人开门见山,不再绕任何圈子,“文轩与玉柔的婚事,我已请钦天监核定,下月初六便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下月初六?”王氏失声低呼,“这……这未免太过仓促!嫁妆、礼仪……”
“所有一应事宜,皆由我永昌伯府操办,定让玉柔风风光光出嫁,绝不会辱没了沈家嫡女的身份。”永昌伯夫人直接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但,我有个条件。”
沈弘文心下一沉:“夫人请讲。”
永昌伯夫人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沈二小姐晚晴,必须作为滕妾,随玉柔一同入府。”
“什么?!”王氏脸色骤变,几乎要站起来。
永昌伯夫人抬手止住她的话头,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压力:“沈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欣赏晚晴的才情与气性,有她在内宅辅佐玉柔,我放心。再者,她当众掌掴世子,此事虽被压下,但终究是个隐患。纳入府中,是保全她,也是保全我们两家的颜面。”
她微微前倾身体,抛出了致命的诱惑:“我知道沈大人初掌工部营缮司,皇陵修缮的差事棘手,款项物料皆是大问题。若此事能成,我伯府不仅可助沈大人渡过此关,家兄在吏部,亦可在下次考评时,为沈大人美言几句……更进一步,也非不可能。”
沈弘文的呼吸瞬间粗重了!皇陵修缮是个大火坑,他正焦头烂额,若能得永昌伯府全力支持,不仅难关立解,甚至可能是他仕途上的一大机遇!一个庶女……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夫人,晚晴她性子烈,只怕宁死不从……”沈弘文艰难地开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永昌伯夫人声音一冷,“难道沈大人连一个庶女都拿捏不住?还是说,在沈大人心中,皇陵的差事和未来的前程,还不如一个庶女的意愿重要?”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弘文心上。仕途与女儿那点微不足道的意愿,孰轻孰重,答案显而易见。他额角青筋跳动,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道:“……一切,但凭夫人做主。”
王氏猛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眼中充满了愤怒、失望和一丝冰冷的绝望,却终究没再出声。
榆树胡同,破败小屋内。
沈晚晴强忍着屋内难闻的气味和心中的翻腾,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刘婆子。她那嗜赌成性的儿子,在银钱的驱使下,半是逼迫半是哀求地让母亲开口。
在死亡逼近的恐惧和儿子生路的诱惑下,刘婆子精神涣散,断断续续地吐露了真相:
“是……是王夫人……她恨云姨娘……绣艺超群,抢了她风头……更得老爷宠爱……怕……怕她生下儿子……让人……在云姨娘的药里……长期加了……性极寒的紫梢花……外表看不出来……内里……内里慢慢就垮了……咳血……没了……”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残忍的真相,沈晚晴还是浑身冰冷,恨意如同毒焰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死死攥紧拳头,才没有当场失态。
她迅速让刘婆子在那份详细记录了时间、可能经手人的供词上按了手印,又将一包银子扔给那眼巴巴的儿子,厉声警告他照顾好刘婆子后,立刻离开。
返回时,翻墙的重任再次交给了沈晴。或许是心神不宁影响了发挥,在落地时,沈晴脚下一崴,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脚踝传来!
“靠!扭了!”沈晴低骂一声。
沈晚晴瞬间接管回身体,疼得额头冷汗直冒,却不敢耽搁,强忍着钻心的疼痛,一瘸一拐地挪回凝碧轩。
刚进院子,就隐约听见前院似乎有喧哗声和灯笼的光亮,心下不由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