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期猛地推开窗,大声道:“不许叫我小妮。”
江崇峰终于等到了她的回应,他对她粲然一笑,露出了两颗虎牙。
尖尖的,不大不小,让他笑起来时有些俏皮。
这张脸许如期从小看到大,从前并不觉得如何难得,但此时他要走了,她不知何时才能再看见了,就好像变得特别珍贵了。
江崇峰会去到没有她的北方,她被他留在了临凌,守着一颗歪脖子树,等着他从远方回来。
要等多久呢。
想到这儿,许如期的心缩了起来,她难过极了,一动也不动,呆坐在窗前望着他,看着他的脸,看着他弯弯的眼睛,看着他鼻尖上的汗珠。
奇怪了,她隔着一个院子,竟然将他看着这样清楚,那以后,每晚闭上眼,那张脸在脑海中清晰可见。
她最后当然还是起身了。
她打开了院门,让江崇峰进来了。
那时是下午,许应麟在书院,许家父母都在茶坊。
江崇峰进门后,反手将门掩上,伸手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许如期没有去接,于是江崇峰强行拉过她的手,把那样东西放她的手心中,又一根一根地合上了她的手指。
“拿着,今日你便十五岁了,我可没有忘记。”
少年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炽热。
他的指尖触碰到她时,恍惚之中,竟让她感受到了心脏怦然地跳动。
“等我回来。”江崇峰握着她的手,郑重无比地对她说,“回来后,我便上门求娶。”
许如期想拿乔的,但到底没让他等很久,她含泪应了。
“好,我等你。”
闹了一日的别扭,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让他带着失望离开临凌,朝他点了头。
江崇峰又笑了。
他一贯笑得好看,像春风,像蝉鸣,像冬雪后窗台上薄薄一层的冰。
笑过后,远处传来了呼唤,江家已经将行李收拾好,即将踏上旅程了。
许如期没有送他,她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回头,慢慢离开了这间小院。
江崇峰的身影在她眼里消失了一瞬。
下一瞬,他忽然又折返回来,跑着来到她身前,张开手,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
世界仿佛停在了那一刻。
她的耳边只剩江崇峰的呼吸声,她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太阳香气。
闭上眼便能听见,能闻到,能看见。
阿娘说世上有那么多的好儿郎,让她多看看。
所以有哪个郎君会比江崇峰更好吗。
许如期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被子捂得她喘不过气来,蝉鸣声消失,夏阳也熄灭了。
她很久不曾这样难过了。
许如期把自己缩成一团,侧身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试图以这个姿势睡着,忘掉所有的不快。
但她家位处虹桥桥头,正有一个热闹的夜市,百姓们闹哄哄地玩乐到子时方才散去,容不得心情低落的许如期早睡。